马老师讪讪地笑着,把那一条短腿放了下来,双手仍然支着桌子,冲着下面的人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双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却抹上了一脸的粉笔灰。
下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在大家的笑声中,马老师得胜的将军一般,朝大家摆着右手,踏着一高一低的步伐,走下了讲台。
笑过之后,我在心里不免概叹,这些在学生面前一脸严肃,吃了好多生活的苦头的老师们,原来也有着他们天真的一面。连马老师那样古板的人,平时难得一笑,调皮起来,居然也有着天真可爱的一面。
大家闹够了,会场上有了短暂的安静。有人开始抽烟,有抽纸烟的,也有抽旱烟锅子的。冯有喜老师蹲在凳子上,抽着羊腿把子,时不时地吸溜着嘴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好像他不是在吸羊腿,而是在抽洋烟(罂粟)。
这是一种用羊的小腿骨做成的烟锅,旱烟水烟都可以抽,对烟瘾不大的人很有魅力,一小锅一小锅抽,从装烟叶,到点火,再到吸烟、吹灰,一步步操作下来,既过了烟瘾,又打发了无聊的时间。
冯老师先是在凳子上坐着,一会儿,他把一条腿提到了凳子上面,还嫌不舒服,把另一条腿也提上来,就那样蹲在了凳子上。
他把烟叶按在烟锅上,用香火点燃,哎了一声,问马老师:哎——我说,老马,你家的责任田调整没有?
马老师唉了一声,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村里不欺负咱当老师的欺负谁,懒地薄田尽着当老师的分,要想种肥田?做梦去吧。
民办老师都是农民身份证,每家都有责任田。连同不少的公办老师,家属大部分都是农民,种田务农,是每一个老师增加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
可是,当时村里有一种极不公正的现象,每一个村里,都会把不长庄稼的懒地,路途远的远地,分给当老师的耕种。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每个村里都是这样,好像他们都商量过似的,约定俗成,不好的土地就分给当老师的。
为此,老师们都很有意见,村里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可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把气憋在心里。
冯老师和马老师的对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七嘴八舌,都诉说着自己的有关责任田的烦恼,义愤填膺地要求李校长出面,向乡政府反映情况,还老师们一个公道。土地是公家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们当老师,凭什么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李校长一直在倾听着大家的议论,最后,他站起来,双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李校长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发现了,也向乡政府的有关领导做过汇报。领导都答应过要改变这种不公正的现象,可是这种不公正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我们联校奔走呼号,也是无能为力啊。
大家免不了发一顿牢骚,吵吵嚷嚷,嚷不出个头绪来。
直到听到李校长宣布:散会。
老师们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各自都奔向了自己的岗位。
尽管都在村里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一回到学校,一走上讲台,每个人又都是精神焕发,变了一个人一样,尽心竭力,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每一个学生。
这是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我们师生们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互相稀罕着对方。学生们这一节课特别安静,我差不多把一个学期的课都备好了,恨不得一节课就给学生们讲完。
就在师生们互动非常活跃的时候,引明爸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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