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黄金,盛世收藏。”民国这十年间,虽常有些局部的内乱,但总体来讲是一个安定的时期,国民经济有了欣欣向荣之色。民间收藏青铜器渐成流行,年代久远、品相好、有铭文的青铜器物价格节节攀升,因市场需求较大,也就有了赝品。伍全、伍培两兄弟是古青铜器仿造的高手,而张武和赵胜竟是这方面鉴定的大行家。这个簋型陶范就是张武、赵胜二人比照在洛阳盗掘古墓中出土的周朝四足簋模样,再依据淘换来的各残破青铜器皿修正后给做成的。
炉火中的坩埚盛有敲碎的青铜块和铜钱,要烧融成铜水注入陶范里。这青铜器铸造工艺的高下,全赖于对火候精妙到毫厘的掌控,些微的差池将会功败垂成,特别是在高端赝品的仿制上。
四人全都脱光了膀子,上体雄健的肌肉被炉火烘烤的滋滋向外渗汗,脸上也换映着红白色的光亮。炉火的烟色已由青白转为淡青色,焰火更为纯净。静待数秒,听闻伍培一声大喝:“出锅。”就见伍全抄起脚边一支长长的铁钳,飞速探进炉内慢慢取出盛满铜水的坩埚,在张武和赵胜一起把住簋陶范脚部的小孔处徐徐注入,待前端出气孔中溢出了铜水,忙用细木条和麻绳将陶范捆绑结实,缓缓放进炉火旁早已开挖掘好的土炕。这土坑大小适合陶范的尺寸,底下铺有一层细密的小碎石,把混合石灰、木屑和草灰的泥土将簋陶范掩埋住,再挤压结实,就给淋上满满一大桶的尿水。
做完了这些,四人才缓缓伸直起腰板,大口呼喘着粗气。
“这就成了?”剑鸣奇道。
“明天还得取出,敲掉上面的土陶,埋下去再浇两桶尿,连沤七天,这周朝的青铜簋器就能大功告成了。”伍全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抬头说道。
“能行吗?”贼猴疑惑地问。
伍培一旁坏笑道:“咋不行?这青铜器做旧可是我们兄弟俩看家的手艺。”
“这对青铜簋要多少钱合适?”贼猴追问道。
“一个青铜簋两条小黄鱼,两个至少要他八条。”张武淡然地说。
“啊?这么高?不会被发现啥破绽吧?”剑鸣也吃了一惊。
“哈哈哈!没问题,不就是两个周朝簋吗?有我们四大高手合作,这对青铜簋一准儿能赶在正月初五,山西会馆开市的日子给送过去,绝对不会出啥纰漏的。剑鸣,你就瞧好吧!”赵胜大笑道。
晋商在张掖开办有几十家大商号,是这里的第一大商帮,其所捐助修营的山西会馆不仅规模宏大、结构完善,而且气势威严、富丽堂皇,是县城内最奢华的会馆。每年正月初五,全城大小商号的东家、掌柜们都将云集山西会馆,举行盛大的“迎财神、开市集”仪式,其中有“献宝器、呈祥瑞”的环节,而这宝器也多为祈福的古物了。
因黑衣人袭击致小秦子惨死,科考队在这里协调关系,上下紧密打点才摆平了事态,剑鸣几人这段时间救助红军更是花费不少,去黑水城还需购买十来匹骆驼及大量的物资用度。汇丰洋行金大老板承诺的下一笔款项是在开春后到新疆乌鲁木齐时才能兑付,科考队经济现已捉襟见肘,连郝教授也要赶写对联来筹措资金了。
剑鸣和张武上周是拿张描画好的“簋”型图样说服了山西商会的会长,将这簋作为来年开市的献礼重金相购,几人合计着做起了文章。
“你们六七个大男人都躲在这里面干啥坏事呢?半天才让人家进来。”素素进到冰屋拿眼睛看向众人,抱怨道。守卫屋外的孙盛邦苦着张脸无奈地跟在后面,新受伤的左胳膊扎条绷带垂吊在脖子下。
“瞧这里都被你们倒弄得乱七八糟的。等等,我怎么闻着有股尿骚味?你们一定没干啥好事。”素素拿鼻子四处嗅了一番,蹙眉道。
蹲在地上的张武裂了张大嘴,笑着说:“侯家妹子,我们可都是些杀人越货、非奸即盗的恶人,聚在一起了肯定不会是要做啥好事的。所以,你以后最好离我们远点,别给沾上了晦气。”
“哼!知道你就不是啥好人,我才懒得搭理你呢。剑鸣哥,是又发现啥好东西了么?”素素扭头问道。
“没有,哪能那么容易发现的?都是在清理这里的杂物。你来找我们有啥事?”剑鸣回问。
素素说了雷队长的缘故,剑鸣听后默不作声,许久才长叹口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