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福收拾好了一切,掌柜的起身到门口,将门口的牌儿翻过来,把写有‘打烊’二字的一面朝外亮着,看了看天色将黑,掩了下衣领,双手插袖往外走去,行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往推车上装绿蜡的来福开口嘱咐道:
“来福,花送到了再看看念老板是否缺米粮,若是缺了,明日再送去。”
“知道了,有禄爹您慢点。”
来福应了一声,见掌柜的转身离开后,上前锁好了门,插好了挡板,推着车就往念老板的院子走去。
青城不大,自三弄巷往念老板处去,也不过一刻钟脚程,来福常年往外送花,走的路多,倒也没将去念老板家这点路程当回事,寻思着明日要自花农那进些什么花,不一会儿就来在了念老板家。
“咚,咚咚!”
来福轻轻叩门,等着院里念老板回话,其实这门扉并未从里面销住,这院子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但掌柜的和他说过,这是规矩。
“是来福吗...咳,咳咳咳,咳!”
在叩门后大概一两分钟时,院里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一道沧桑虚弱的男音先是问了一句来人,而后就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哎,是我,念老板,我是来福。”来福隔着门大声应了一句,听着院里的咳嗽声轻轻地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门开着,你自行进来就是。”
院内的声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边大口喘着气,边让来福进门。
“好您嘞。”
来福得了念老板的答复,先支好手推车后才推开门扉,进门见念老板着一席单薄青袍正倚在内堂门边,来福便上前急走两步,双手一抱拳微微躬身道,
“来福见过念老板,念老板身子近日可好了些。”
“春时好了许多,眼瞅着夏至了,天气渐热,白日里出去走动,竟又着了热病,一到夜里,这咳嗽啊,闹得我心慌。”
念老板前走几步扶起了来福,出门围着来福带来的绿蜡细细看时给来福做了答复,说完拿起手帕捂了口鼻又咳嗽了几下继续开口说着,
“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养花的,这都入夏了,红玉还能含苞待放。”
“回念老板,这是绿蜡,长得倒也像红玉,不过确是夏季开花,花期长,有三五来月,红玉也还有一些,是花了大价钱养的,今日是坊内正巧没了红玉,您喜欢,我改日给您送来。”
来福没有多见怪念老板认错了花,此时天色已晚,就算是借着内堂窗里映出来的光,他也只能依稀看清念老板消瘦的脸庞,念老板年纪大了,又是黑天,看走了眼很正常。
“呵...哈哈...”
来福说者无心,念老板听者有意,闻言先是惨笑一声,抬袖漏出长满黑斑干瘦的右手指着那还在推车上的绿蜡凉声道一句:
“终是人老珠黄时,枉将绿蜡作红玉。”
说罢,念老板一摆衣袖,将手背在身后径直回来内堂,留方才随着念老板出门一同看花的来福在门外进也不是,U .ukanshu.m退也不是。
瞠目结舌在门外站了半响,来福瞅了眼自念老板进门后就紧闭的内堂大门叹了口气。
本是来送花行好事,没想到因为自己嘴欠到反惹了念老板生气,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先带了花回家寻掌柜的认错,明日再随掌柜的携了礼物来赔罪了。
想到这,来福也不再犹豫,上前替念老板关好了门扉,转身就推着推车又回了花坊。
贰
不说来福一边推着手推车往回走一边寻思着一会怎么挨掌柜的骂,这边念老板当着来福的面自嘲一句后径直进了内堂。
内堂不大,约是两丈见方的样子,也不和寻常人家相似,若是有迷戏的人进来,只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内堂,就是一座极小的戏园子。
内堂门朝东开,进门打右边先看,是一座戏台随了堂屋朝向,坐北朝南,负阴抱阳。
戏台通体都为实木打造,台基埋于地下多少不知,只露出地面约么一尺多,台面与台基一般大小,设有四根角柱,柱上连着雀替大斗,斗上施有额枋托住了堪堪接近堂屋顶的台顶。
两根辅柱嵌入后墙一半,留一半拿住了两侧山墙,离后墙大概三分之一处用木板打了隔断,将台面分为前台和后台,前台唱戏,后台置一竹榻,供念老板歇息。
隔断两边各留有一小的圆栱门,拿深蓝色布帘挡着,分左右,左边写着出将,右边应着入相,台面大敞无凭栏遮挡,上面铺着厚实的方边圆心碎花毯,抛开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稀可以看出那花是开的正好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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