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两轮太阳慢慢收敛起光芒,停泊在远方的地平线。
长时间的疾驰无可避免地让楚军的体力出现一些损耗。
骑士们清晰的感知到,战马已经累了,自己的速度在变慢。
可狩猎的时候总归是兴奋的,尤其在知道已经快跑不动的猎物就在前方不远处时,这股兴奋感可以轻易压下所有疲惫。
望着两侧的树林逐渐茂密,李翊心里清楚,奉骑已经跑不远了。
现在要注意的,无非是小心猎物临死前的反扑,狩猎也不能把猎物逼的太紧,毕竟兔子急了都是会咬人的。
楚军各营的将军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纷纷下令,放慢追击速度恢复体力。
现在的局面是原本谁都没有想到的。
对于大楚而言,谁能想得到这个时候会有这样一只奉骑孤军深入呢?
无非是见到奉骑的踪迹,有枣没枣打两杆,结果惊出一条大鱼。
而对于这只奉骑来讲,谁又能知道在这个时候会迎面撞上这样一只楚军主力。
所以戏剧性的一幕诞生了。
打了半天,双方连对方的大部队都没见到过。
一个蒙着头跑,一个撒丫子追。
但这里终究是猎人的地盘,猎物已经无处可逃了。
……
“停下吧。”
望着前方山坡上密密麻麻肃立着的楚骑,宇文席的心已经跌到谷底。
只需要看上一眼那整齐的甲胄,肃穆的军纪。
宇文席便知道,挡在他面前的这只楚骑,毫无疑问是支精锐。
略做修整,他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于是深呼一口气,大喊道,
“兄弟们,大家伙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宇文家对不住你们,我宇文席更对不住你们。”
听到声音的奉骑间有些许骚乱,可瞬息后便又平静起来。
宇文席回头望去,并没有人站出来责怪谩骂或者后悔痛哭。有的只是那一张张一如既往坚毅的脸庞,一双双握着兵刃更紧了几分的手。
宇文席鼻子一酸,拔刀朝前一指,咬牙大吼道,
“青江营,冲锋!”
于是,一时间无数铁骑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侧呼啸而出,平原上此刻雷鸣又起。
宇文席被亲兵裹卫在中军,亦是举刀冲锋。
青江是宇文家封地里最为重要的一条大河,也是宇文家起家的地方。
所以当他的父亲赐予他这个营号时,他很清楚的知道父亲寄予他的是何等厚望。
而他也明白,自己此刻代表着什么。
所以,哪怕长途奔袭,人马劳累不已。哪怕地利有亏,战马冲势不足。哪怕将士们乃至自己心里都清楚这一仗是不可能打得赢的。
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剩下一部分残兵败将狼狈的逃回去。
可他还是选择朝着前方发起进攻的命令。
而他的将士们也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武器发起冲锋。
即使是死,宇文家男儿的尸体上也不会有来自背后的伤口。
……
山坡上,山字营将军宋金虎面色平静。
他伸出左手,身后的骑兵们便挽弓搭箭,待青江营进入射程后,猛地朝下一挥。
一时间,天空好似突兀地生起一团黑云。只见这黑云带着破空声,呼啸间无数箭矢坠入青江营阵型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无数青江男儿苦做箭下亡魂。
“啊!楚贼!”
宇文席挥刀砍断一根射来的箭矢,眼睁睁看着身旁无数兄弟中箭坠马,他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转身拿出长弓,讲弓挽成满月,一箭射出。
远处山坡上一名楚骑随着一声闷哼,一头栽下马来。
不少青江营男儿也尝试过弯弓回击,可地势太低,箭矢失力,没有入品的气力难免收效甚微。
远处,宋金虎举起手,再次狠狠放下。
于是又有一片乌云升起,砸在青江营中。
宇文席看的肝胆欲裂,咬紧牙关不断提升马速,拉近与敌军的距离。哪怕身下平时最是爱惜的战马口鼻冒血也视而不见。
眼看着奉骑近了,宋金虎亦是抽出长刀,朝下一指。顷刻间,无数楚骑沉默着冲出,犹如一股黑色巨浪,夹杂着滔天气势奔涌而下。
不足一息,两军铁骑便狠狠碰撞在一起。
仿佛滔天巨浪一头撞向礁石。
“碰”一声巨响,无数前排相撞的骑士被大军夹裹着碾成肉泥,更多的在刀光中斩落马下,遭受敌军铁蹄践踏。
不远处,楚军其余三营终于抵达战场。
于是又是三道洪流汇入青江营,一路所过,皆是摧枯拉朽。
负面受敌的宇文席心知若是如此下去,只怕自己整个青江营都得交待在这里。
于是弯腰躲过一根冷箭,再一刀斩落一名楚骑后,令亲兵在战场中收拢残部,再亲自带队化作箭头一往无前地朝前冲去。
若是能凿穿面前楚骑的中军,或许能用更多兄弟突围出去。
宇文席抬头,只见前方一股楚军铁骑跟随着宋金虎正策马冲锋,一路上不知多少青江男儿死于其刀。
于是他把手中浸透鲜血的布条重新绑好,再次握紧长刀,沉默着向宋金虎的方向冲去。
……
随着一阵如雷般的厮杀声,青江营留下断后的人已被楚军狠狠凿穿。
李翊一枪将面前的奉骑刺下马,却是又听见一声熟悉的痛喊声。
回头只见自己麾下一名骑士正被一位奉骑百夫长斩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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