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僮立即抽身向前避开,齐项仿佛是解开了限制一般,身形与刀法都快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他手中寒光一闪,饶是招僮有意闪躲,也被削下三寸角翎。
吃了暗亏的招僮终于淡定不住,踉跄着飞上城楼暂避,同时嘴里吱呀着发出凄惨的兔鸣,前上肢不停上下梳理着一长一短两根角翎,手忙脚乱的动作与先前一副杀神模样对比鲜明。
他没注意到的是,此时狂暴的齐项已经将目光完全锁定与它,就在招僮惊慌时,他提着横刀沿壁飞跃而上,腾空出现在招僮面前。招僮不敢懈怠,立马挥起大骨刀向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疯子砍去。兵刃猛然相接后发出一阵钢铁脆响,两者力道之蛮横让仓促迎击的招僮禁不住往后退开,反观齐项则更为不堪,手持的横刀竟直接断成两半,上半刀身在刚才的脆声中飞出,飞裂的刀片沿着齐项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他接刀的手臂虎口处被蛮力震裂,丝丝血迹渗出将手腕的布袖染红,看起来破显狼狈。
失去理智的齐项并未在乎这些,守住城门的执念与无限制的杀戮觉醒将他融合成一头人形野兽。他将断刀扔出,将系在后腰的铜锏抽出,目光内的狂热不减半分。
招僮暴躁的乱叫着,壮硕的兔腿上下抽动着,似乎很是愤怒。它没料到这个体型不到它一半的人类能让它如此难堪。见齐项又冲上前来,招僮挥起大骨刀抵挡那一下下铜锏的猛砸。被削掉角翎后它的动作与反应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体型悬殊之下竟占不到一丝上风。齐项的招数打的行云流水,攻击如雨点般连绵不断,接连数十轮交锋下来,招僮终于是露出了破绽,被齐项反持铜锏强怼到下鄂后迟钝了一刻,再反应过来时左前肢已挨了铜锏一记重锤,其中臂骨连带着外层的乌黑外骨骼一并碎裂,当下便让招僮疼的角翎直伸,满嘴凄叫。
它急忙扇动蝶翼往城外飞去,此时它其中一只复眼内红焰开始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惨白焰浪。随着红焰的减少,底下的走兽们也恢复了些理智,没有再不顾自身的去冲撞城门。它落到城下兽群当中,周围的猛兽似乎对它都抱有畏惧,以它为中心散出一个圈。招僮手中的大骨刀冒着一层白色焰浪,它将骨刀扔向一头猛虎,将其挑穿后拉到自己跟前,随后一口咬在了它的颈脖处。鲜血喷涌而出,招僮贪婪的吸食着这头猛兽的精血,同时,它那根断了一截的角翎开始长出,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在慢慢愈合,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除了伤势恢复,它的体型似乎也在增大。
休养的招僮实在太低估它的妖力对凡人的影响,城楼上的齐项并未意识到它正在养伤,却一个纵身从城楼跃进兽群之中。狂暴后的他,所作所为都凭着脑海唯一里的杀意。只稍一瞬,齐项就已经跃到招僮面前,他右手持锏横在身前,以攻防一体的身形向招僮压去。
“人血......上等......”仅休养了不到一刻的招僮恢复了不少,它竟直接用另一只前爪与迎接锤来的铜锏,口中甚至说出了第一句人话。
不出意外,前爪被铜锏一并砸碎,然而招僮剩下的三只爪在同一瞬间死死抓住了齐项的手脚,在齐项企图挣脱前一口兔牙啃在他的颈。齐项已是失了心智,连冷哼都未有一声,继续抡起铜锏一下一下砸在招僮脸上,只挨了三下,招僮便已是血流满面,那根铜锏都砸的弯曲。
周围的走兽忽然奋起,靠近招僮为它撕咬起齐项,现在齐项是招僮的美餐,猛兽咬住齐项挥锏的手臂,用力将其撕扯下来,露出恐怖的血肉筋骨。
齐项狂吼,竟也一口咬住招僮的脸颊,血液与绒毛混杂起来一起进入齐项嘴里。
城门内残卒互伐,一地血尸,城门外兽咆此起彼伏,兽群中,一人,一异兽,数只财狼虎豹围成一团,其中那渺小的人已是衣衫褴褛,满身是伤。饶是如此,他仍喘息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嘴撕咬着强大的敌人,此场面之悲壮,若有见者定是心生哀凉。
这场战役,人类败局已定。
然而这时,城楼上闪出一道身影,身影定住后,只见一位面相不凡,神色饱满的中年男子与一只健壮的狸猫站在城楼上被倒塌的废墟中。男子留着八字山羊胡,头顶荷花黄冠,内着一袭陈旧的淡黄布袍,外披及膝鹅绒裘衣,一副道士模样,肩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满是补丁的行囊。在他身旁的狸猫壮如猛虎,背前留着男子的座位,背后部还驮着一张木桌,纸伞等物件。它看着兽群中汲取人血的招僮,神色中透露出几分惧意。
“啧啧啧,肉尸横野凄状,血染满城悲凉;可笑一身烈骨,愚兽舌口不尝。”男子见城门这番场景,还有兴致一板一眼地念起诗来。
“好诗好诗!只是道长还不出手,怕稍下场面难以掌控。”身旁的狸猫竟会口吐人言,声音细致的说道。
“怎么?你等妖邪也关心凡人?”
“道长说笑,那招僮总乃万兽之王,多少令吾心生胆怯......”
男子却是轻蔑的笑道,还是解下行囊说道:“开台!”
只是一小会儿功夫,那狸猫便将背上的木供桌摆好,方布,铜炉,火盘等器具尽数布置;男子解开行囊,从中拿出的符纸,香火按规矩分别燃起,接着便熟练的施起法咒口诀。
“此处招过阴兵,料是朝廷派下的主鬼方士。只是这修为不够火候,招来的不过是一群孤魂荡鬼。”男子暗自说道,他稍做思索后做出决定:“那便如他,施展招阴法术!”
“天急地刹,枭降玄兵;以魂为渡,从君律令!道人宰父光,借出鬼将阴兵三万!”
自称宰父光的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划出阴阳大圆,合而捏出一连手诀。
此时乌云再次密布,黑云降下一阵阴雨。城楼上方卷起阴风,一道青幽显现而出,在数秒内成型后,方能看清是一身穿雄铠,手持令剑的鬼魂,鬼魂黑脸无脚,头顶纹龙英盔,额前探出一对短小的犄角,在其手背处还能隐约看见一片细密的鳞片。
“哟呵,倒是哪家龙氏大将。吾为下等贱民,偷偷习得方术,望将军不要托梦告状。”宰父光打趣笑到,只是鬼魂只受诏办事,并不搭理人。这名龙氏大将举起手中长剑,城墙上便唤满身穿统一甲胄,手持长戟的阴兵,军容序列井然,威风凌凌,俨然是一班劲旅。
将军对着兽群中央的招僮挥剑,城墙上鼓声擂起,阴兵们沿着城墙无声掠下,与蛮兽刚一照面,便将其捅了个对穿。
此时的招僮像是蜕变了一般,体型比之前庞大了一倍,身上的伤势也恢复完好,它脸上血毛混杂,神色却更为亢奋,复眼中的红色火焰又燃起,甚至比之前更为浓烈。在它身前的齐项脸色苍白,看模样已是断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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