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拳直向面门袭来,刮起呼呼冷风,这一拳力量超群,有如破竹之势,霎时扬起四周一片尘土。
姜东见状,便施展自己最卓越的轻功,一个翻腾,借力在洪丘腾的肩膀上,又一个翻腾,落在了他的身后,洪丘腾面不改色,行不喘气,立刻回身就对着身后的姜东又来一拳。
这一拳不一样,双手齐上,行迹诡魅,看似来的是左手,眼睛一晃,刚欲格挡,冲到面前的就成了右手。
糟糕!这次躲不掉!
姜东忙架起双手,硬生生吃下了这拳,他内功深厚,脚下步子扎得稳当,这一拳只叫他往后退了一步,还好洪丘腾这拳讲究的是路法技巧,不比第一拳那样充满蛮劲,没叫姜东吃大苦头。
洪掌门全部都看在眼里,对姜东的内功啧啧称道。
内功既相当于防御肉身的一层保护罩,又相当于武功运作的动力,一招一式若没有内力的加持,就会失去伤害力,同时如若内力修炼超群,甚至可以做到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身。
洪掌门见了姜东的几路招式,料想他的内功功力,至少有苦练十年以上才能练就,心里顿时惊叹不止,转而一想姜东的师傅是俞袖清,这倒不像是件稀奇事了。
反观此刻,姜东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乱,他想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清叔教导的武功不凡,不叫清叔丢脸,但面对洪丘腾,又不知如何突破,感觉自己像是出门第一脚就踹在了铁疙瘩上。
洪丘腾看出姜东的慌乱,便出口提醒道:“听闻剑圣功夫,最胜在轻功,也胜在脚上功夫,姜小公子已经让我们见识了前一个,不如也让大伙瞧瞧后一个吧!”
洪丘腾料想姜东初出茅庐,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自己,必定会挫了姜东这少年人的锐气,所以处处留心让步。
更何况,若真要比实在功夫,姜东作为剑圣传人,确实并不比洪丘腾差多少,只是洪丘腾自小跟随洪掌门混迹江湖,经验丰富,手脚老道,能在很短时间内看穿敌人的攻击路数,就凭这个,他赢过单纯的姜东,可谓易如反掌了。
姜东一听他的话,这才顿悟:罗浮派的拳头,自己肯定抗不过,但论脚上功夫,自己可不比人差。
他登时士气大增,越步上前,腾身而起,洪丘腾以为他是要出脚,连忙是抬手一挡,却没想到姜东跳身而起,竟是要在敌人的身上借力,看他足尖在洪丘腾抬起的双臂上一点,整个人轻盈地在空中完成了侧翻,再借着侧翻的劲儿,用尽全力踢出一脚——此招不胜在力,而胜在样式奇。
清叔曾道:对战敌人,用脚,第一招就必得是这招“凌空飞燕”!
果不其然,洪丘腾没见过这样大胆的招式,顿时一愣。
此招若是常人用出,必定没多大威力,但由清叔传教内功,姜东的内力远超常人,他普普通通的一击打在人身上,有如千斤之鼎砸于胸口之处,洪丘腾硬接一脚,一声闷哼,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姜东落地,见状心中一急,觉得自己出手重了,忙想上去扶洪丘腾。
洪丘腾伸手阻止,道:“这招好!平生第一次见!受教了,我们再来!”
见不认真抵挡怕是吃不消姜东的脚上功夫,洪丘腾也赶忙摆正了架势,决心用全力相对。
两个人一个出拳,用的是第一招时出过的虎拳,一个出脚,用的是“鹰击长空”,两招皆是讲力不讲技的招数,两两相碰,实力又相距不大,眼看是要两败俱伤了,洪丘腾和姜东也看了出来,但招已出半步是收不回来了,都叫对方赶紧躲开。
“哎呀!”
洪掌门本看得津津有味,就等着姜东使出新招数,可此刻他若再不出手,两人都要受伤,没法子,他高声叹了口气,飞身而去,姜东只感觉自己脖颈被人一提,一下子就被“放”到了地上,对面的洪丘腾亦是如此。
好快的身法!
这不由得让姜东想起自己在家里挨的那一掌,也是如此——快到来不及反应,好像眨眼之间招数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姜东侧目看向身旁高大的洪掌门,心中的敬佩多了好几分。
洪丘腾一落地,嘴不停地说:“这次是个平手了!姜小公子的脚上功夫叫人开眼。”
但洪掌门行走江湖数年,是猫是虎一眼便知,刚刚看了姜东的几招,心中也是更加明了了几分:俞袖清的功夫必定远超自己,眼前的姜东显然不得师承的一分要领,就已到如此境界,若是领悟了剑圣的十分功力……
唉,可惜现下俞袖清杳无音讯,不知是否还……
洪掌门叹气:“可惜啊,你母亲姜含英也是一身功夫,却在当年凉远门一战身中毒针,再不能多发功用武,若是她来教你……”
姜东听人提起母亲,心里一酸,眼中一热,忙撇开头去,不愿叫人看见眼泪,洪丘腾暗暗责怪叔父说话无心,听者有心,一边忙开口岔开话题,不让人注意姜东。
他说:“剑圣剑圣,自然是剑上功夫最厉害,论拳脚功夫,姜小公子是与我平手,若使上剑,可就说不准了。”
姜东听言,心中一暖,知道洪丘腾这是在为自己说话。
可还没等他回应什么,一男弟子匆匆跑来道:“姜小姐…姜小姐似乎病得厉害!”
姜东心头一紧,赶忙向马车奔去,掀开车帘,只见姜北蜷缩着身子,躺倒在车座上,小声地呻吟着,神色痛苦。
“姜北,你如何?这次是哪里痛?我找热东西给你捂捂。”姜东急忙扶起妹妹,连声问道。
洪丘腾也赶来了,正碍于男女之别不敢靠近。
姜东不懂这些俗世规矩,扭头对洪丘腾说:“洪兄,我妹这是腹痛,我去找些热东西给她敷敷,劳烦您先看着她。”
不及洪丘腾回答,姜东嗖地一个飞身就跑远借热水去了。
瞧着裹在被褥里的瘦小女孩,洪丘腾想:姜小公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既然是自己的妹妹,顾什么男女之别!
他轻手轻脚上了马车,伸手为姜北拉上被角,忽然手上触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诶”了一声,抬起手一看,竟然是血迹。
洪丘腾大骇,以为是姜北在大家不注意时遭了贼人偷袭,刚准备叫人,忽然又觉得什么不对,一经他想通,w.kanshm他顿时一张白面孔红了大片,转身想走又觉得不妥,在狭小的车厢里来回扭转身子不知所措。
姜北不知真相,还以为身旁的是姜东,伸出只手抓住了洪丘腾的衣角。
“哥……好疼啊……肚子好疼……娘呢?娘她在哪?”
听了这话,洪丘腾心神一震,顿起悲凉,他忙去握住姜北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你哥给你找热水去啦,马上就不疼了。”
姜北迷迷糊糊地应着声,嘴里叫了几声娘,就又睡昏了过去。
姜东此刻终于赶来了,问罗浮派的弟子要了热水,又找了个厚皮袋装着,勉强当个热水袋用,他跳上车,伸手往妹妹肚子那里一摸,忽地一愣,显然是知道了原因,洪丘腾干咳几声,立刻识趣地退出了马车。
洪掌门心里也急着姜北的安危,忙走上前去问侄子:“那女娃没事吧?是病急了吗?”
洪丘腾支吾着:“额……不,只是来了女事。”
洪掌门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拍在侄儿的肩膀上,玩笑道:“没事!没事!你与姜小公子相处得那般好,你日后娶了他妹妹,做他小舅子也没什么不好!”
洪丘腾脸更红了,说不出话来,一个人走远了去。
马车里,听到姜北睡熟过去仍在梦中喊着娘,姜东已然泪满盈眶,他在世上除了姜北已是举目无亲,唯一的盼头可都在那从未谋面的舅舅身上了。
可若是……若是那位舅舅不愿接受他们兄妹呢?
姜东不自觉地手捂在了胸口处,那里放着母亲交给他的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