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暗,烛火忽闪忽明,洪石破坐在桌前,脸色惨白,发须白了数根,双眼也微微外突,断指处鲜血渗涌,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左阳经》,置于桌上。
俞袖清见状,颇为不解,看着那本带来无数血灾的《左阳经》,紧皱着眉头,抬头看向洪掌门。
自那日从万花街与曹游之一战归来后,这本《左阳经》便成了罗浮派一众人的心头大患,但俞袖清属实没有想到洪石破会带着它来见自己,他之前还以为以洪石破的性子,会一把火烧了它。
但随即,洪石破开口说道:“俞先生,这本《左阳经》,我要交予你。”
俞袖清大吃一惊,半晌才缓神说出话来:“这如何合得了规矩?”
洪石破摇了摇头,伸出手,将缠在上面的纱布层层褪下,俞袖清看到他的整只手掌变得乌黑,断指处更是流出骇人的脓血,鸩夜毒乃世间至毒,若非当时洪石破当机立断斩下手指,恐怕此刻已无性命。
“此毒已从我手掌处开始蔓延,我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出数月。”
面对生死,洪石破倒显得格外坦然,语气平静地向俞袖清诉说着。
“小小一本《左阳经》不知害了天下多少人,我们罗浮派已片刻容不下它,但它毕竟传承着至尊武功,不可亵渎摧毁,洪某思来想去,只有交予俞先生您,才最为妥当。”
洪石破的语气万分真诚,几乎像是将死之人的恳求。
“你们如此信任在下?”俞袖清愧不敢当,良久才迟疑着回答道。
“俞先生乃天下第一剑,想必也不需要再去学这书中的邪门功法了。”洪石破笑了笑,感叹道。
但俞袖清转过身去,垂头沉思,却并没有选择接受,而是伸手拿起《左阳经》又递还给了洪石破。
洪石破脸色大变,疑惑地抬头看向俞袖清,只见对方目光坚定地说道:“你身上的毒,我知道有人能解。”
然而洪石破听罢却释怀地笑了笑,回答:“罗浮派行走江湖多年,结交无数神医侠客,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会……”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吃惊地看向俞袖清。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毒产自谷山医庄,那么我们就找谷山医庄的人来解。”
俞袖清一边说着,边上前一步,将《左阳经》放在了洪石破手中。
“可是……那医庄只剩下了于渊一人,而她此刻的去向,无人知晓。”
洪石破刚燃起的希望,又被这个想法浇灭了。
俞袖清自桌前坐下,脸上带着有把握的笑容,问道:“洪掌门,可曾听闻过在下所出师门。”
洪石破抱拳道:“那是自然,妖谷剑仙汤弗宗师的门下,此事无人不晓。”
“那洪掌门可曾听闻过‘绍城’?”
“绍城?”洪石破显然想起了什么,但面色有些迟疑,“此地也唯有江湖中人行走大江南北,才会有所耳闻,据说此城建立在群山之间,位置隐蔽,有层层机关护体,常人无法接近。”
停顿一下,他才开口道:“还据说……此城乃前朝余孽所建,城主为前朝皇太子于梵,也不知消息真假,可这事又与汤宗师,与于渊有什么关系呢?”
俞袖清答:“妖谷便就在这绍城之中,而于渊就是城主于梵的妹妹。”
“什么?”洪石破难掩惊诧,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您是在诓我吧?”
俞袖清随即起身,从床上的包裹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洪石破,说道:“此信是多日前,我师傅汤弗从绍城寄来,详细讲述了于渊与绍城复国派,还有姜东的现状等等。”
洪石破拆开信件,粗略扫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没有着急去寻找姜小公子,原来他被藏在了绍城之中。”
但随即,他又不解道:“可是……既然知道姜小公子的位置,为何不向姜含远借些人手,去把他带回来呢?我看姜小姐这些日子的状态一直不好。”
俞袖清摇了摇头,指着信上的一行字说道:“您看。”
洪石破细细一读,惊讶道:“‘复国派多年前就与沛西姜含远合作’?姜含远与前朝余孽合作同皿计划?可是,这又和我们把姜小公子带回来有何关系呢?”
俞袖清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既然姜含远一直与绍城合作,那么于渊的这次绑架,他也一定知情。”
洪石破从位置上跳起来问道:“也就是说,这场绑架案是他策划的?他这是要做什么?他知道姜小公子的身份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是他下的一步棋,姜东对他而言终究不如姜北一介人微言轻的女子好控制。”
“他这是要……除掉姜东?”洪石破细看信上汤弗的几句话,得出这个让他心惧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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