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村庄的是旗手,在马背的颠簸下,鹿寨村的景象更加令他感到恐怖:黑色的残烟从村外的破屋中升起,狭窄的村道上零落地躺着些尸体,血色渗进泥泞的路上,使人看上去就要反胃。村里是寂静,村外的田地也是一样。
在林山铭的示意下,旗手用奥能在空中发出了一道令符,队伍随即分散开来减缓速度靠近村子。前面村口有两个轻甲兵在等候着,是先前派出剩下的侦察兵。其中一个女兵待林山铭前来,首先行了军礼,快速说:“团长,经过搜寻,村里没有生还者,也没有魔物,连魔物的尸体都没有。我们在地上发现了魔物的行军踪迹,推测应是魔人侦察队所为。夜间突袭,但边境的奥术塔看起来没有出问题。”
林山铭点了点头,他问:“有没有魔人部队的踪迹?魔物出村的方向摸清楚了没有?”女兵摇摇头。
一个侦察兵向他们跑来,这人是四人中的最后一个。他还未跑到跟前就喊着说:“村北的菜地里发现魔人骑兵踪迹!”
他们几人立即上马向北赶去,这时甲队也到了村庄外围。林山铭跟着那个侦察兵在一片弃耕多年的芥菜地上停了下来,他的副官这时正巧迎面赶到,姬羽黑也下马,看着村庄若有所思。
“羊角魔,座狼,雾妖……”林山铭一个又一个地辨认着地上的足迹。多数为座狼留下,说明魔人骑兵的存在,似乎他们不打算留下踪迹,只是无意间在一片芥菜残杆中留下一点足印。
“鹿首魔。”姬羽黑说。
侦察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尽管不怎么明显,但这种骇人听闻的恐怖魔物的足印确实出现了。
“去通知所有人在村口集队。”林山铭对几个人说,又转向旗手:“甲级警报,现在发送!”
年轻的旗手第一次真正面临魔物的威胁,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令符纸,.正要注入奥力,脸上却挨了一耳光。
“混账,你这是甲级警报吗!”林山铭对他吼道。
旗手方才发觉到自己险些误发了丙级警报,他连忙核对出一张甲级的纸,翻看后才注入奥能。符纸迅速在他手中燃尽,一只发着红光的光球出现在他面前,滞留一会后向空中缓缓上升,光束越来越强。
林山铭看着它升上半空,站起来准备上马。一扭头,看到旗手还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每个士兵初次身陷战场中时都会有的表情,跟他当年一样。
“营长……我母亲前两天刚生了重病……我们还能回去吗?”他小心地低声问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山铭不留痕迹地轻叹一口气,说:“走,我带你回家。”
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分派骑兵赶往各个村庄报知敌情,分出一半的兵力搜索敌人,另一半赶回城中参与防守。他还记得二十一年前那场大战,西临城的城墙被鹿首魔轰撞得几近塌陷,从天上越过城墙的翼手龙擒走了他的父亲,城墙上的士兵一边发射着弩箭,一边把死人往下拖,一名右臂上插着两箭的奥术师倚在城墙上发射着蓝色法球,他父亲的血从空中淋向地面,他缩在街边的角落里,在来来往往的人脚旁发抖。
“你这个球,城里人真的看得到吗?”姬羽黑问小旗手。
“这是令符,这种令符不是眼睛看的,是专门把奥能讯息发回城里的。”
“那为什么奥能这么弱呢?”
旗手抬头看见令符球停滞在空中一处不动,红光变成了微弱的白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他念动术语,一个奥术法球从他手掌中出现的小法阵中迸射出来,射向天空。突然,在令符球的同一高度,法球爆炸了,声波和奥能沿一个不可见的平面传导开来。他和林山铭瞬间脸色煞白。
“奥术障壁……怎么可能......”旗手痴痴地喃喃自语说。
贰
“璟皇九年十月,魔军袭瀚海。西临,凤灼府陷,独西临城以存。时值灾年,粮草不给。十二月,苗溪、宁安二郡俱陷,瀚海沦陷已四一。威堂剑圣率特遣军一万以往,径驰西临,大战于苍海。十日,斩首二万,魔军溃败。时西临城己困二月余,杀伤者一万三千,而饿死者三万……”
——《辉耀录·边庭战事》
“你为什么要去鹿寨村?”
“那里曾是我的家。”姬羽黑答。
陈副官沉默了。他的部队正在离开苍海区域,绿色的草隐约在他们前的马蹄下出现。前面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村落。
“你有亲人吗?”他又问。
“我从小是个孤儿,只有个弟弟,两年前死了。在我们九岁的时候,一个奥术师到鹿寨修奥术塔,遇到了我们,就把我们带回王都。我们在颎武士团训练,然后当了狩刀师,这就是我的籍贯。”
“你所说全部属实吗?”
“我从不撒谎。”
姬羽黑的神色十分平静,似乎从来不曾被战事的氛围所影响.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朋友,你还没把刀还我呢。”
“我说了几遍了,刀还不能还你,况且现在马上,怎么还?”
陈副官感到这个人过于古怪了,完全不像是这地方的人,举止行为又怪异。他听说狩刀师都是些怪人。但瀚海省几乎各处都有军队镇守,不需要狩刀师来清理魔物,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狩刀师有这么多接触。
“说实话,你们还是不够专业。”
“什么?”陈驰皱起了眉
“你们的军营里很少有人穿轻甲的,很少有人佩短剑的,对付小型魔物和狭窄战场的时候只能挨打。另外,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给剑镀银,连一瓶剑油都没有。”
陈副官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军队的主要敌人是魔人,不是魔物。银和剑油对它们没用。再说,瀚海哪来的狭窄战场?”
“那你们怎么对付巨食尸鬼呢?”羽黑随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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