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的西边,有一个破旧,渺小的县城,像所有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一样,周野狼吞虎咽的吃完快要分娩的妻子雪琴做得午饭,和索爷一起上地了,根本看不出种的什么的地里干的全是脆生生的隆起,父子二人还是一丝不苟的挥锄头,弯腰,擦汗…
这是一家世代为农,以老汉周索爷为掌柜的农人家,有六口人,索爷之所以叫索爷,是因为比他小的,跟他差不多的,比他老的都这么叫,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或许也是个没有寄予厚望的代号,没必要深究,索性就叫索爷,索爷的老婆子林氏,是一个没有文化,粗鄙又可爱的婆娘,聪明,利索,善良不善良之间徘徊,但最差也仅仅是不善良,抱一摞柴火的功夫,她也要极尽所能的与恰好从屋后的土路上路过的新友妈毫无根据的谝两句闲话,深谙此道的她也能在没有一丝火药味的唇枪舌剑后暗自感到胜利的喜悦,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心情也随之美好起来……
大儿子周成意气风发,刚出门到省城打了几个月的小工回来,躺在炕上,像皇上,威严的环视着矮屋里的一切,说话间谈吐中都有一个二十啷当岁年轻人的气盛,尤其是出门见过省城也不太大的世面后,在这个土房子林立的地方就有了十足的优越感,举手投足间都好像能搅动这死气沉沉的小家,这死气沉沉的小村,这死气沉沉的小县城…老二就是周野了,起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别的寓意,因为索爷也没读过四书五经,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十以内加减乘除法倒算的很自如,神奇的是也没有先生教过,只上了两个小时的扫盲班,给老二起的名字纯粹就是随着老大周成瞎起的,周野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很瘦,很精神,一头厚重头发下两个眼睛里也有熠熠的光,踏实,谨慎,胆小而又勇敢,格外的聪明,从糊着透明塑料纸的窗户透过来看还有一丝贤者的智慧,或许是一个人走十里地在别的村读到初中毕业的缘故,看起来文绉绉的,那段及其艰苦而生动富有色彩的求学路也是他以后醉了酒给儿子长篇大论的资本,当然那是后话了,忙里忙外的挑水喂猪,捡柴烧火,农闲时侯偶尔打平伙喝酒,虽说是平伙,一贫如洗的他也不在乎多掏个三块五块的,而且乐此不疲,这种所谓的侠义大气也是和雪琴经常闹小矛盾的原因之一,或许是本性使然吧,他到老都是那么不拘小节且传奇,至少在他儿子眼中是这样的。
三女儿周爱已经去外地打工补贴家用了,十七岁的她跟周野一样瘦小,写回来的信上说在给一户九十年代已经小康的人家里做保姆…
雪琴是周野的结发妻子,雪琴的二姐也嫁到了这个村里,二姐夫是个能说会道,心灵手巧的知识分子,因为他会写钢笔字,会打算盘,他是这对夫妻的媒人,雪琴眼睛很大,眼睛都像是会说话,倔强,好胜,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善良,敏感,感性,喜欢骄傲的谦虚,家里除了父母有一个哥哥和五个姐姐,她是最小的,也是机灵的,是她父亲最疼爱的,家里条件以前是个富农,被打地主给打成贫农了,比索爷家还要贫,反正她是这么说的,去年夏天,一辆拖拉机彰显着渭县百姓眼中的无上荣光,满载着一车姐姐陪同她从县城的北面嫁到了县城的南面,转眼一年过去了,这一年是平淡的像一滩死水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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