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死了，周野”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从雪琴已经扭曲的嘴里发出，周野一个劲的在地上徘徊，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的他激动又害怕，手足无措的在幻想，在迎接，在林氏的安排下，老大周成一溜烟去隔壁村请接生婆去了，天色渐黑，一条羊肠阡陌不太好走，无边的黑夜中像是鬼怪张牙舞爪要从四面八方袭来，见过大世面的他也略显慌张，弟媳要生孩子，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但是这丢了很多死娃娃的河道属实也让他进退两难，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加快脚步，使劲咳嗽着妄想喝退袭来的牛鬼蛇神，风也停了，只有他走路的声音，寂静的不像话，莎莎莎……家里的的人也没有一个是闲着的，林氏从外面铲了一堆干土，是那种很细腻，就像过年吃的白面一般，绵绵土，井然有序的铺在炕上，又出去用年前自己扫成堆的树叶填进炕眼里，用推耙使劲的来回捣，她烧炕的手艺也是一绝，不久炕的温度又上了一个层次，很烫，但烫的让人很舒坦，铺在炕上的土也被烧的很暖，进来盯着雪琴看了一会，又急忙慌的出去了，索爷在厅房里一个劲的抽着自己卷的烟叶子，本来不大的屋子里烟雾缭绕，久久不散，如果没有那股呛人的烟味，怕会以为置若仙境，林氏进来斜瞪着眼，说：把你还吃死里，人这么忙，也不知道陪着成儿去，大沟里面那么邪性，让娃娃一个走了”习以为常的索爷面无表情的偷瞟了林氏一眼，有点滑稽的转过头去，面朝着墙又自顾自的抽了起来……咚咚咚，终于不负众望，周成将接生婆请回来了，所谓的接生婆是一位比索爷年纪还要大的赤脚医生，进门的瞬间，全家人都出去迎接了，好像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又或许是这家人流淌在骨子里的礼吧，这种礼，在这个小村的部分人看来可有可无，甚至还有点穷讲究的嫌疑……
哇哇哇，幼儿的哭声传来，划破了这个家庭的黑夜，像平静的坝里扔进了一块儿石头，亦或添了些许生机，周野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刚出生就被放在了他奶奶给他平铺在炕上的绵绵土里，就像猪马牛羊一样自然的用干燥温暖的绵绵土包裹，擦拭，好像他注定这辈子还在这满是黄土的塬上挣扎，就像现在一样，赤裸，无助而又被温暖环绕，周野蹑手蹑脚的探头去看小家伙，四目相对，瞬间心都快要化了，眼睛跟他的妈妈一样大，跟他的一样也有熠熠的光，皮肤上满是褶皱，褶皱里还是没有擦干净的绵绵土，雪琴在笑，周野在笑，林氏在笑，索爷请接生的郎中去厅房喝茶，或许是得了个大孙子的原因，不苟言笑的他也在哈哈笑，且笑的格外爽朗，这个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周家瞬时有了一丝活力，这一丝活力像是要将这个家给治好，给救活，林氏在厨房里的土灶头上要烧一碗白面糊犒劳儿媳，一个劲的把干柴火往里捣，心想着快点儿，这是生儿子才有的待遇，如果儿媳头胎生个女儿，我想断然不可能有这个待遇，虽是一碗面糊糊，也煞有其事的用实木盘子端道隔房炕上来，这一切都是犒劳这位伟大的生了一个带把的功臣
转眼三年，周野才要到附近乡里派出所给孩子上户口，斑驳的自行车行驶在杂草没过的窄路上，一路的颠簸把他给儿子寄予厚望的名字换了又换，到了户口登记室也没定下个一二三来，“叫什么名字，快点”民警面露不悦的问道，或许是被上级开会因工作态度的原因给批评了，也或许是单纯的想给这个乡巴佬点颜色，周野的脾气也不小，但他却万万没有胆子，亦或是没有必要跟穿皮子的对着干，闷声道“周万里”…于是乎，万里有了一个响亮而又与他的人生背道而驰名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