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秀琴那独特的笑声,又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由于万里姥爷生了七个孩子,秀琴是最小的,现在已是一个蹒跚的老人,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外婆听到了秀琴的笑声,连着小步就出去了,本就瘦小的她赶着去帮忙拎二女婿手里的东西,边笑边道“赶紧赶紧,屋里坐,买这么东西干嘛”二女婿笑着寒暄,笑的很真诚…
姥爷家的房子很老,用土夯了一米的地基前放着两块垫脚石,不规则的摆在门前,院子里是用木篱笆隔着的小菜园子,黑褐色的木门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开门时总有咯吱咯吱的响声,房顶上是西北农村普遍用的木头——椽,因为常年在屋子里面烧火的原因,墙壁跟房顶都是被烟熏的漆黑,黑的发亮,因为年久失修,房梁都快要耷拉下来,用一根大腿粗的木头顶着,木头上半截也难逃被烟熏黑的命运,下半截却因为人来回摩擦,包了一层金黄的包浆,虽然造型奇特,但也是个名副其实的顶梁柱!厨房里有一个土灶头,还有一个炕,灶台下面是一个木质的拉风匣,这个风匣也是万里特别喜欢的物件之一,厨房里的土炕不用的时候就是堆放杂物地方,人多了他就变成真正意义的炕了…
本就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五六个女婿五六个女儿,他们各自的孩子都在,一片欢声笑语,真是没有辜负中秋这个日子,不常有的热闹也给这个小土院里添了些活力,或许姥姥姥爷盼着天盼了很久吧。那个候好像还不流行攀比,没有哪个孩子学习好,哪个孩子不听话之类的话题,但是孩子们之间总有一丝“肃杀”的氛围,大人不攀比,但他们不能不争气,懂事儿的做出了大人最满意的姿势,左顾右盼写字的,吊儿郎当背书的,愁眉苦脸抱柴的,姥爷抱着万里亲自给大家煮茶,万里也不管他们,一个用泥做的火盆,上面随意的搭着几根柴火,旁边儿是姥姥烙的油饼子,万里脚因为老是撒丫子跑,很黑,就像房顶上的木头,一群大人逗万里,叫万里“南山里的黑脚拐子”,万里一个劲的辩解,争辩不过他们,在烟熏火燎中,姥爷的茶好了,万里也被烟熏的涕泗横流还是被几个姨夫逗哭了,万里的小杯子里姥爷放了很大一块糖,又塞了一块烤热的油饼子,道:“喝,我的乖子,甜得很”不过万里的心思可没在喝茶上面,他在等,等跟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小表哥——小强!
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小孩跑进来了,眼睛很小,但很亮,腼腆的笑着像每个人问好,然后就来到了万里身边,万里看着他,他也看着万里,都在笑,小强低头在万里耳边悄悄说“走”万里就跟小强疯也似的跑出去了,出了大门,小强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好东西,泡泡糖,万里见都没见过,所以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万里都觉得小强是无所不能的,他给万里两块,自己留了一块,然后郑重其事的给万里介绍了泡泡糖的食用方法和技巧,就是千万不能咽下去,咽下去就会粘住肠子死了,小强会吹很大的泡泡,可万里吹不出来,急的万里抓耳挠腮,最后小强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他把吹好泡泡的糖喂到万里嘴里,万里含着那块糖,小心翼翼的撅着嘴笑……小强的好东西有很多,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有好几根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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