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立军给易枭浇了一盆冷水,说上了年纪的二手车虽然价格诱人,但车况复杂,小毛病层出不穷,不适合易枭这样的新手。连日来对大雷的各种咨询,他想买车代步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尽皆知。买车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二手车不合适,那就买一辆价格实惠的新车,经过一番思量,最终他狠下心,决定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一辆价格、外观和维保成本都能接受的夏利A+。
夏利A+的厂商指导价是3.48万元,洪州明州都没有价格优惠,加上各类税费已是4万出头,易枭决定给家乡的经济建设尽点绵薄之力。他把钱汇给了家里,买车事宜全权委托给了父亲,等着提车后,下次回家探亲返程时开来洪州。
随后,易枭组织了新一轮的物流竞价,再次取得了累累的硕果。受季节影响,一些线路的运营成本显著下降,承运商们的报价也随之下探。洪畅物流再次使用报价技巧,将所有单价的个位数微调到了“8”,在许多线路上成功地狙击了其他承运商,又一次大获全胜。占比最高的“洪州-明州”线,大吨位的中标价直接降到了208元/吨。袁邦健再次竞价失利,只中到了几条相对冷僻的线路。而这一次贾功威没再向易枭求情,师徒俩看似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败局。
五月下旬,海东西程的银行账户再次见底,但玉泽的铜丝急着提货,夏建广找到易枭,告诉他营销上有多笔款项近几日应该就会到账,希望他照旧做一张电汇底单给官中民传过去,打一个时间差,先提铜丝过来,以免耽误了生产进度。
这样的操作,易枭早就习以为常,伪造的传真件一经发出,转天铜丝也就进了海东西程的仓库。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一连等了三天,没有一笔应收款进账。玉泽方面也发现海东西程打出的账款迟迟没有到账,便让官中民来询问情况。易枭先稳住了他,说让出纳小舒跟银行问问情况,然后忙找到夏建广商量对策。夏建广咒骂了两句,却只是双手一摊,让易枭自己找销售员们问问情况。易枭见此时只有贾功威和易英师徒俩在公司,万般无奈,只能凑了上去。
易枭来到易英身边,轻声问道:“英姐,你那边这两天有应收款能到账吗?”
“易骗子,咋啦?你的电汇单出问题啦?”易英笑着调侃,答得敷衍,“我一会帮你问,看看市局那边能不能优先把我的资金安排过来,有消息了和你说。”
易枭来不及道谢,官中民的电话又来了,忙转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接电话。
贾功威见状,问易英道:“小易关心你的回款作什么?”
“他不是经常做假电汇单骗铜厂先发货嘛,这会财务没钱补过去,着急了。”
贾功威正色道:“做事情怎么能用‘哄骗拐’呢,不得坏了西程的名声吗?”
易枭回到市场部,接起电话,故作镇静道:“官总,我们财务查了,可能账户里有笔保障金不能动,因为超额,这笔电汇被银行打回来了。”
“易总欸,”官中民冷笑了一声,道,“都这时候了,你就别骗我了。刚我打电话去交行问了,银行那边说根本没有这张电汇单。兄弟啊,伪造票据可不是开玩笑的。赶紧把资金安排过来,以后你们海东西程还是资金到账了再发货吧。”
这一拖便是一个多星期,虽然账款一分不差地汇了过去,但玉泽显然下调了对海东西程信用评级。好在总部的订单都已改用来料加工,材料都由股份公司采购再发来海东,只要周转腾挪得当,倒也不会对日后的生产经营造成太大影响。
“打包上市”的神秘面纱终于揭开,西程的一系列组织结构调整方案尘埃落定。集团全面停止了中日合资公司的业务,广玉公司的管理团队悉数并入股份公司。作为华尚光的直传弟子,施青豪更是出任了股份公司总经理一职。海东西程则被股份公司全资收购,成为其子公司,突然从一级子公司降级为二级子公司,易枭感觉自己的职级被莫名其妙地降了一级,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半年报关账以后,经营会议提前在总部召开,这是调整后的首次重大会议,海东西程四总悉数参加,此外,公司还派出了易枭、张保中、周严共和朱习贵四人也一并前往。
吃过午饭,与会人员便分别坐上天籁和桑塔纳,一前一后驶离厂区,赶赴明州。天籁上乘坐的四人,尽皆烟瘾极大,产生的烟雾源源不断地从车顶微敞的天窗缝隙间飘出,宛若一个疾驰的火车头,惹得后车上的众人一阵调笑。
一路疾驰,傍晚时分便已进入了明州区域。华尚光在江南公路的一家饭店摆下接风宴,准备为赴会的海东公司肱骨们洗尘。海东的车队便直扑饭店而去。到达饭店时,天色已暗,众人下车,正准备进入酒店大堂,从后面刚泊停的车上下来个年轻男子。男子身穿军绿色圆领汗衫,胯一条卡其色五分工装裤,踩一双露趾的运动凉鞋,一副休闲打扮,正是刚刚升任股份公司总经理的施青豪。
“何总,赶了一天的路,辛苦了!”说话间,施青豪快步赶到近前,与何江慧热情地握了握手。俩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他又依次和夏建广、雷康、贾功威一一握手致意。列在贾功威身后的易枭见状忙主动伸出了右手,可施青豪却一个转身领着众人往楼上的包厢去了。众人鱼贯而入,易枭依旧僵直着右手,尴尬地杵在原地,张保中上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意,推着他往里走。
进入包厢,华尚光早已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见施青豪和何江慧一同进入,便嗔怪道:“小施,今天你是主角,怎么到得比我还晚,而且你也穿得太休闲了吧。”
施青豪赔笑道:“是,出门耽误了。江慧他们都是自己人,我就穿随便点了。”
显然今天华尚光是来为自己的得意门生震场面的,他转而和何江慧寒暄道:“江慧,你家老爷子退休了吧?身体还好吧?月初我去海东的时候,去看看他。”
“他老人家好着呢!吃得比我多,睡得比我好,走路也比我快!”
华尚光哈哈一笑,又转而问道:“建广,搬到玉疆盛城还住得惯吗?”
“那比厂里的住宿环境好多啦,而且下班以后还有麻将打。”夏建广答道。
“我们是终于凑足了一桌麻将,别看建广平时不出手的,原来搓麻将辣得狠,我都输给他不少了,”贾功威趁机搭腔道,“华总,你中旬去洪州了,到我们的宿舍去考察一下。到时我让阿姨买点小菜,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
“好啊,很久没尝功威的手艺了,不开饭店这么多年,手艺不会退步了吧?”华尚光随和地与他开着玩笑,他俩毕竟是同学,比其他人还是要亲近一些。
说话间,热菜已然上桌,众人纷纷入席。你来我往,觥筹加错,皆是应酬。
会议结束后,海东的同事都当天返回了,集团外派人员则趁此机会留下探亲,易枭也不例外。省亲之余,易枭被父母带着去了南昆城区一个叫青乾花园的在建楼盘。按照母亲的说法,这是父亲退休前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孩子和父母之间,没有什么可推让的。一家人最终选中了一套上下跃层,下层约一百平米的顶楼套型,并趁着探亲假期办妥了按揭手续。
此时的易枭已是志得意满,工作不到两年便自己买了车,又在父母的帮称下买了房,绝对够得上有房有车的有为青年了。连日练手,他的技术提升显著,感觉良好,便在父母的牵挂下,独自驾车上了高速,不徐不疾地驶回了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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