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堪,汗湿的衣衫都快被蒸干了。在酒店标间里,俩人先后洗了澡,另一张床上的阿时早已是鼾声隆隆,迫不及待地去周公那里报到了。易枭依然难以成眠,千头万绪的,为充满变数的将来感到不安,为践行理想的未来兴奋不已。
天转眼就大亮了,窗外的马路变得喧嚣起来。易枭彻夜未眠,轻轻关上房门,留下依然酣睡的阿时,继续去站最后一班岗。他在街边的早餐店里拌了一碗粉,点了一钵瓦罐煨的鸡蛋肉饼汤,这是镌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洪州味道。早饭略微有些失望,他坐进驾驶室,准备发动车子,手机铃响了,房东在手机听筒里咆哮着。
“你这是跑了吗?还欠我三个月电费没结呢!你怎么这么缺德啊!”
“我还有一个月押金在你那儿,每个月大概用多少电费难道我不知道吗?”还没等女人的反对意见完全表达,易枭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副驾座椅上。他有些懊悔,觉得应该问问房东到底有多少电费,或许本就相差不多呢?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都已经夜半出逃了,还挂了电话,就不必再纠结这些了。
让易枭和朱习贵留守到17号,这个期限是夏建广和他们商定的。16号晚上,华尚光会出差到洪州,毕竟他们是从豫章西程离职的,即便是易枭应该也不会再回集团总部办理手续,所以想趁着华尚光来洪州,给他们的离职增加些仪式感。
工作都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以后豫章西程也好,豫章西能也罢,就算是翻山倒海也跟易枭没什么关系了。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又到车间仓库晃悠一圈,都知道他要离职,也就没什么人和他谈工作了。易枭在厂里晃了两天,真切感受到在偌大厂区里当御用闲人的荒诞和无聊,觉得不能虚度光阴,应该做些事情。
在厂区的一个角落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邓西凯的电话:“邓总,好!”
“小易啊,快准备走了吧?什么时候我们聚一聚,吃个饭,我给你践个行。”
“明天走,本想走之前和邓总再见上一面,为以前的不到之处陪个罪呢!”
“多可惜啊,电缆行业少了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后辈。你以后什么打算呢?”
“也不算离开电缆行业吧,以后我主要做电缆报价系统和企业管理软件。”
“电缆报价系统?这个想法很好啊!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产品呀?”
“这几天正加紧研发测试,1.0版本先发布出来,到时还请邓总指导一下。”
“小易,这话说得谦虚了。我除了比你在电缆行业里多混了几年,一个连电脑都不会的老头,怎么指导你们先进的报价系统呢?你的系统多少钱一套?”
易枭自觉话说得太假,转而调侃道:“邓总想买一套?半吨铜价,28888。”
电话那头沉默了,易枭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玩笑开过头了,正准备把话往回收,老邓却用极为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小易,明天你离开西程以后,别急着回明州,先到我厂里来一趟,带上合同和公章,我们神州做你的第一个客户!”
易枭被老邓的仗义和良苦用心感动了,实在是觉得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晚上回到宾馆的房间,阿时已经把最新的程序打包好了,等待易枭的最后一轮测试。易枭把喜讯告诉阿时,俩人便在附近找了家饭馆庆祝了一番。晚餐后,易枭对新版本进行了测试,虽然功能依然残缺,但终于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频繁报错了,算是稳定了一些。船到桥头,直不直的也都只能这样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易枭留下阿时,独自离开了宾馆,动身前往昌北,因为这一晚只是属于他和唐嘉。
洪州理工学院专家楼的一个房间里,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热吻,当浪漫的激情慢慢褪去,仅剩的温存让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在离别的前夜互诉衷肠。
唐嘉背对男人侧躺着,将男人搭在她腰间的左手扯到胸前,把自己的右手和他十指相扣,道:“其实我挺不想让你走的,因为你走了,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傻瓜,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虽然来不了洪州,但节假日你不也要回明州的嘛。再说等你毕业了,也不得回去工作嘛,总不会一个人留在洪州发展吧?”
“到我毕业还要一年多呢。你那么优秀,被别的女人拐走了,怎么办?”
“接下来要全力以赴创业,就算有女孩子想骗我,我也没时间搭理,是不?”
男人感到女孩的身体微微颤动,将她的身体掰转过来。女孩早已泪流满面,抽泣道:“我觉得自己只是你在洪州的床伴,等你回了明州,咱俩也就结束了。”
男人轻轻拭去她脸庞上的泪痕,然后将她揽入怀中,虽然他对“床伴”这个词极为反感,但还是安慰她道:“傻丫头,这怎么可能呢?你要是不放心,就随时到明州搞突击检查呗。我呀,努力努力,争取让你一毕业就能当上老板娘。”
女孩破涕为笑,双手紧搂住男人的脖颈,俩人相拥而眠。厚厚的遮光帘阻隔了窗外的世界,易枭在半梦半醒间游荡,他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在期盼着天明还是想沉醉在这温柔乡的永夜里。手机震动发出的嗡鸣声告诉他离别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一旁的唐嘉似乎还沉浸在梦乡里,他蹑手蹑脚地洗漱,回到床边,凝视着女孩熟睡中伤感的脸庞,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女孩立刻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两行失落的泪水不禁从眼角垂落。她光着脚走到窗边,把窗帘从侧面掀开一个细小的缝隙,从缝隙里往楼下窥视。她知道男人想和她道别,希望道别时她是坚强的,而不是悲戚的,但她做不到,所以选择这种方式和男人默别。她看到男人走到了车边,打开车门,回过头向上望,希望找到昨夜房间的窗台,找到她潇洒地挥手道别的身影,找到她温柔自信的微笑。但她隐匿在窗帘后面,这样的离别对于这个年纪的她而言,承受不来。男人略为失望地关上车门,往大门的方向疾驰而去,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过了八一大桥,大部分的路程便都是一路往东开了。一轮似血的旭日正迎面冉冉升起,易枭并不觉得刺眼,反而觉得这是自己事业的象征,正展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退了房间,易枭和阿时在街边吃过早饭,一起出发前往豫章西程。
今天到西程的任务和分工是十分明确的,一是易枭出席会议并完成离职,二是由阿时负责给豫章西程安装一套拓威缆星报价系统,并且教会芮盛洁如何使用系统进行报价。九点多钟,华尚光到达了豫章西程的厂区,而此次随他一同前来出差的还有集团总裁办负责IT的孙向云,一个完全没必要出差的人物。
一阵忙乱过后,会议便开始了。华尚光一如既往地坐在东首,他的右手边依然是得力干将何江慧和夏建广,挨着他左手边坐的却是朱习贵和易枭,会议的第一项议程便是欢送俩人离职。华尚光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地开始了发言。
“今天我们要欢送两位同志离开我们西程的队伍,虽然有些不舍,但企业经营管理团队的人员变动也是普遍情况,一来两位同志有了更好的发展方向,二来我们豫章西程的团队有新鲜血液注入,才能在市场竞争中保持活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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