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钥匙。”
“我要钥匙做什么?”
“打扫卫生。”侍女的头昂的很高。“从今日起往后三个月,澡堂和厕所都由你来打扫。”
我心里一股无名之火蹿了起来,被门派里的小姐公子,管家师兄们欺负也就算了,你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竟也来欺辱我?
“你凭什么要我打扫!”我将钥匙扔到了地上。
侍女叹了口气,她不无可怜地看着我,柔声说道:“我当然无权让你打扫,都是李爷的意思。你进来三月后,会有个考核,如果通不过,那就留不下。”
她又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打扫,可以现在就下山离开,何必再耗三个月。”
我一下服软了,此刻我才意识到,在这举目无亲的苍山派,我确实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况且,哪里不欺负新人呢?就算是在王庄,刚刚加入“巡视队”的年轻人,也要被那些老油条好好欺负个把月呢。挨欺负不奇怪,不挨欺负才奇怪,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嘛!我这么开解自己,越想越通透,竟然觉得扫厕所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烂差事。
在我的人生里,反抗总是少有,顺从才是主要。
我弯腰,将地上串在一起的两把钥匙捡了起来。如获至宝般收进口袋。
“这位姐姐,新进的人,都要做清洁么?”
“不是。”
“不是?往届不做么?”
“不做,只有犯了错的人做。”
我才刚刚安慰了自己,这一下又被她搅得不愉快起来。心里暗自后悔,不该多嘴问这一句。但眼下既然已问了,倒不如问到底。
“犯错?我难道犯了什么错么?”
这位姐姐冷冷一笑:“你去问问二小姐吧,兴许她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呢!”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宴会院落之外,被宁南抓了个正着。真没想到,她即使烂醉如泥,第二天仍然记得要找管事的编排我,好一个小心眼的二小姐!我心里涌起对她的恨意,但我紧接着想到,她那出水芙蓉般的姣好容貌,这恨意又立马烟消云散了。
侍女吩咐完了事,转身回到了正屋内。这院子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人,我该离开了。
抱着一摞书的我走在廊道之上,总觉得自己和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格格不入。我几乎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坐在桌前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八岁时?
即使在乡下,孩子在小时,父母也会尽力送其去私塾上学。因为读书考科举,自两百年前开始,就是大燕国人最好的出路。一旦考中了秀才,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祖坟冒青烟的光荣事。不但十里八乡的所有乡亲都要高看一眼,连村长和各大家族的族长,也必须以礼相待。
倘若更进一步,靠近翰林院,最后做了官,那才是不得了。可惜,王庄历史上最好的书生,也不过就是个秀才,还是年近四十才考中的。
虽然能读书成才者,属实寥寥无几,但没有哪个父母一开始不是望子成龙的。我的父母也一样,不过我在私塾读了三年,除了白白浪费家里的粮食以外,没有半点长进。最后是教书先生实在受不了,亲自登门,劝父母将我领回家。
我至今都还记得,先生皱着眉头说,我学了三年,还不如其他刚进来,只学了三个月的后生。
父亲和娘亲终于是信了,他们一表人才的好儿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后来,我想要靠练武出人头地,却连乡上的初试都没有通过。我一度以为,自已此生的宿命已定,就是在田埂间终日劳作。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如今能加入苍山派,一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如果不是老天爷保佑,我怎么会遇见邱贺这样的高人,贵人。以我自己的天分,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和武林大派扯上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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