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四九城里的市面开始萧条起来,路上的人们行走间也都是步履匆匆,偶尔躲避那些疾驰而过的双驾马车,也都是对着耀武扬威的洋人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就连往日里的红灯区,这几日里也都是门可罗雀,那些有名的姐儿们半倚着坐在二楼,灵巧的双手飞快的在古筝上跃动着,可满楼里没有几个客人的生意,又怎么能让这些卖笑的姐儿们弹出令人心动的旋律。
和城内普通民众有些相似,往日里喧哗热闹的紫禁城里,也是一副末日来临钱的模样,宫女太监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脾气暴躁的珠子,他们搞不清楚最近主子为何心情如此不好,可本能意识告诉他们小心为上,一副生怕惹祸上身的模样。
养心殿内,上好的牛油火烛将大殿里照的一片通明,端坐在正位的慈禧放下银筷,接过李莲英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细长的眼睛瞅着坐在侧面的光绪,发现对方正拿着细长的银筷,不停的翻弄着半块水晶肘子,叹了口气说道:“载湉,你的心思,哀家自然明白,这大清的江山是你爱新觉罗家的,可哀家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哀家一生忙碌,还不都是祖宗的基业?”
光绪将手中的银筷放下,侧身面向慈禧端坐着,等到慈禧说完,恭敬的说到:“亲爸爸,儿子不孝,打扰亲爸爸用膳了。”
慈禧站起,抬手让李莲英托着,就来到了光绪旁边,看着那半碗吃剩的东西,慈禧又拿起筷子,连皮带肉的夹起一块清炖肥鸭,放到了光绪的碗里:“载湉,如今就连东洋鬼子都敢沾咱们的便宜,你就得更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咱大清的担子,始终还是要交在你的身上,哀家,已经是六十的人了。”
看到慈禧的动作,光绪匆忙站起身子,待慈禧将鸭肉放入碗里,拿起筷子几口就吞进了肚子里,这才恭声说道:“亲爸爸,儿子可是还离不开您,这大清更是离不开您,前段时间有报纸刊登了一则故事,儿臣想讲给亲爸爸听听…”
慈禧手一动,李莲英托着她的手就朝东暖阁走了过去,光绪看到,也连忙起身跟上。
三人一行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暖阁,慈禧在主位上坐下,光绪才侧着身子坐在了下首的锦黄墩子上,等到李莲英端着个鼻烟壶,看到慈禧倒出点吸入了鼻孔,才张口说道:“上月十三,有申报报关刊登了篇杂文小说,小说的内容是讲的一场海战,当时人们也只把它当做小说来看,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东洋矮子的所作所为,竟和那小说内容毫无二致…”
慈禧正闭着眼睛享受无边的快感,耳朵里哪能听到光绪的声音,整个人如梦似幻的腾云驾雾舒爽一番,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光绪,轻声说道:“载湉,事情往往都会出乎预料,就如同这载禄送来的如意神仙粉,看着和那霜糖毫无差别,吃了却又舒爽至极的感觉,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可要比那福寿如意膏好得多…”
光绪僵硬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仿佛过去的一个多时辰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应和到:“这载禄也是心思灵巧之人,原以为他在败光了家产后会一事无成,却没想在外边一番折腾,竟然带回了这如意粉,相比之下,先前的福寿如意膏也是索然无味了。”
慈禧这才面露微笑,拿起李莲英敬上的茶杯,牛嚼牡丹似的一饮而尽,似吩咐似商量的说道:“载禄如此有心,正好颐和园修建处还缺一名…”
光绪不等慈禧说完,恭声说道:“依亲爸爸的意思就是,儿臣手上有份包子,上面说了些最近发生的事儿,从东洋鬼子逼迫朝鲜政府驱逐咱大清军队,一直到强行出兵沾了朝鲜王宫,俘虏朝鲜国王李熙,又扶植了朝鲜国大院君登基称王,并正式与大清废除所有条约,并驱逐大清军队…”
慈禧点了点头,应声说道:“载湉,有些报馆可是西洋人所创办的,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就是,咱们就当耳旁风算了,这么个时候,先是收拾了东洋人才是头等大事。”
光绪神色一愣,旋即明白这是慈禧以为自己想收拾这些报馆,顿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想起这样做非常不对,当即张口直接说道:“亲爸爸,儿臣的这份报纸,并不是最近才发出来的,而是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刊登出来…”
“啪!”
慈禧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吓的李莲英顿时躬了身子,沉声喝道:“这种事情你也相信,一个月的报纸就能刊登一个月后要发生的事情,载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样且不是说,那人可以预言以后要发生的事情!?”
光绪吓的离墩而起,匍匐在地上从袖筒里抽出一份报纸,头也不抬的双手举起,高声道:“亲爸爸,紫禁城外已经传遍,不日就会传遍天下,正是因为此份报纸,上海申报已被各国领馆大使争相邀请,就是想找出是谁发的这篇故事…”
慈禧细长的眼睛微眯,转头望向了李莲英,疑声道:“小李子,此事你可听闻?”
李莲英连忙打了个千儿,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恭声道:“回老佛爷,小李子也听到御膳房里负责采买的人说过,只是此事实在是太离奇反常,也就不敢多嘴。”
慈禧点了点头,面现狐疑之色,自言自语的说到:“那这人早早就把这篇故事发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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