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习习,海鸟翩翩,碧波蓝天间,一股烟柱慢腾腾着从天边飘来。
随着烟柱的靠近,一个黑影慢慢的出现在了海面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刺破万重海浪,铁甲所制的舰身将无数汹涌的波涛,撞的粉身碎骨后化作片片百花落回海里。
沈寿昌穿戴整齐的屹立在舰桥上,浓重的剑眉下是副期待而又惶恐的眸子,拿着信封的手轻轻抖动着,只是随着舰身的不断颠簸,他的这一异常并未被其他人察觉。
柯建章将手中的船舵交给舵手,端着杯清茶走到了他的旁边:“清和,你不去吃点早餐?”
沈寿昌面色僵硬的笑了笑,摇头说道:“算了,我还不是很饿。”
说罢,他迈步走出了舰桥,来到船边,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手中的信再次被他展开:“清和,见信好!请允许我如此称呼你,也许你会奇怪我的身份,我是掘墓人。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可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当你展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经踏上了从朝鲜回国的济远号…”
“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过申报上我的那篇小说,可我知道的是你是一个不缺少军人勇气的将领,当然,你也是大清在这场战争中第一个战死的海军将领…”
“小说里的丰岛海战,我只用了一句话就概括过去,可现在我所要告诉你的,是你即将要面对的。现在的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在7曰25日早7点20分的时候,你所乘坐的济远号和广乙号,会与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的吉野号,浪速号,秋津洲号相遇,大清和日本的战争,也会正式由你们打响…”
“不要妄想告诉你的管带方伯谦,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吉野号和济远号的战争一开打,没有实战经验的他就会吓的抱头鼠窜,从7点20分发现吉野号他下达了战斗命令,可第一炮打响后,怕死的他就会于8点20分抛弃受了伤的广乙号,下达向西侧退的命令…”
“这时,济远号会碰到第二波载有增援朝鲜的高升号和操江号,而追逐济远号的吉野号也会调转船头去攻击高升号和操江号,并在济远号逃离后,击沉载有近千名大清士兵的高升号,导致八百多名大清军人死亡!”
“清和,也许,你活不到这个时候,也许,我所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是啊,我是多么希望我说的是不会发生,可现实,是如此真实和残酷,这个朝廷已经不可指望。北洋海军的饷银被慈禧挪作他用,而日本国却以每年总收入的十之七八来发展海军,十几年的追赶,足以将大清王朝最后的遮羞布扯下。”
“清和,我希望能够听到和看到不同的历史,那个你,不是在舰桥内被炮弹炸死,那个方伯谦,也不是在逃跑后捏造军功,后又在黄海海战中逃跑后,被朝廷处斩的方伯谦!这一切,都需要你做出选择,这个选择,也许会让你青史留名,也许,会让你遗臭万年!”
迎着冷冽的海风,沈寿昌浑身都在抖动着,如同快要躲避即将到来的战火和硝烟,甚至是被那掘墓人提前告知的死亡时间。
再次重头到尾的看了遍手中的信,沈寿昌依然有着口干舌燥的感觉,信中是以英语写成,这难不倒外出留洋过的他,只是信里的内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掘墓人,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
舰桥内,方伯谦远远的望着自己的大副,瞅着对方正拿着封信念念有词,不由看向了旁边的柯建章:“清和这是怎么了?”
柯建章摇了摇头,望着那个有些萧瑟的身影说道:“大人,清和从上船后就是神情恍惚,刚才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去吃早饭,他也是毫无胃口的模样。”
方伯谦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舰桥,迈动着八字步晃到了沈寿昌身后,看着那迎风作响的信封开口问道:“清和,家里来信了?”
沈寿昌转头一瞅来人,手中的信下意识就朝身后藏起,匆匆应声说道:“大人,是的…”
方伯谦不大的鱼泡眼盯着那收到沈寿昌身后的信,心中的疑惑大增:“清和,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方伯谦的询问,沈寿昌心中有了莫名的震动,手里的信也就拿了出来:“大人,您听说过掘墓人吗?”
再次凝神,方伯谦眼中的疑惑愈发的大了,点点头说道:“此人在申报上准确描写了日本国入侵朝鲜的时间和地点,引得各国领事馆们注意不说,也引起了中堂大人的关注,可以说现在全天下都在寻找这个掘墓人,你问他做什么?”
沈寿昌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如同打了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心中也彻底放下:“大人,卑职在上船前,接到有人送来的信,您看看…”
方伯谦伸手接过,不大的鱼泡眼只扫了两行就圆睁起来,如同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当他一字一顿的看完整封信后,身形也是急速的打起了摆子:“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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