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毛有雨会合后,他说他姑姑告诉他,按我们第一次去宝禄潭的路线,到六角湖后,离黄泥巴冲只有不到十里路。
于是我们又折返回去,走我家门前经过。我没看见家里人,只看见对面小溪边我家苎麻地里的苎麻在拨动着。
我知道,我的爹妈此刻正匍匐着身子,在苎麻地里扯苎麻,汗水和着苎麻叶上的尖刺与灰尘在脸上流淌。
晚上,他们又要连夜在月光下去刮掉苎麻的外壳,不当晚去皮,皮和肉就干在一起很难去除,晒干后就黑乎乎的,卖不出好价钱。去掉皮后的苎麻趁太阳晒干之后,储存起来再卖掉。
我掉过头,趁着下坡,快速的冲了下去,滑行好远好远,一路凉风,也顺便掩盖了我的悲伤。
我们边骑行边聊,我告诉毛有雨,施扬兵来找过我,他才从广州回来的事。
毛有雨问:“那他到底会不会去呢?”
我说:“不知道。我们还没去黄泥巴冲,说不定去看了之后,我也呆不了几天。”
毛有雨也感叹到:“好多小学同学没读书了,十三四岁就到广东打工去了,过年时候回来,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一个月有大几百块,走亲访友都大方得很,我们,穷教书的,读的书还多些,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光顾着说话,前方一个大坑,待他发现时,已来不及了,只听他“哎呦”一声,晃悠了一下,前轮躲过去了,后轮陷到坑里,把他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棉被衣物散落一地,挡泥板歪在一边,卡住了轮胎,好像一只豁了牙的大嘴,歪斜着在嘲笑我们。
望着这狼藉的一片,他揉着摔疼的屁股,索性坐在一边哽咽了起来。我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安慰他,因为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好停下车,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东西,用绳子将行李重新捆扎好,又将自行车的挡泥板扳正。忙完这一切,毛有雨低沉着头默默接过车把,又蹬上踏板,继续我们的路。
天有些阴沉,公路两边都扎着稻草垛,散发着清新的泥土味,稻田里,禾苗早已开始分蘖,一片翠绿,不时有鸭子在公路上踱步,追逐嬉戏。天空越来越沉重,乌云疾走,我和毛有雨不敢懈怠,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将车子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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