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腾细细翻检端详时,屋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马腾将这些物事收捡到包裹中,放置在案桌后,起身打开房门。
外面站立的是任红昌,她满脸绯红,笑道:“老典马上就要入洞房了,马大哥不来凑凑热闹吗?”
马腾的目光越过任红昌,只见院中人人洋溢着笑脸,个个忙碌,无人注意到这里,往侧身让开位置,低声对任红昌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呢,快进来。”
任红昌瞥了马腾一眼,见他一脸郑重的样子,还以为马腾真是有事相商,便轻抬莲步,进得屋内,刚走几步,却听到身后马腾吱呀一声关上房门,还插上门闩。
这一下让任红昌心里慌乱起来,心头扑棱扑棱直跳,双颊火烫般,烧得厉害。
任红昌有这般反应也不奇怪,自从月前在醉仙居三楼平台月下漫谈之后,二人已是心意相通。马腾放下心里的负担,不再像先前那般不敢直面任红昌的情意,虽然二人还没到亲热的地步,但单单是这种心意相通,以及时不时独处说话,就令任红昌如饮醇酒般,陶醉其中。
她见马腾如此行事,还以为马腾想要与她亲热一番,这怎不让她面红心跳呢,心里既羞,又怕,还有丝丝的期盼。
可片刻之后,她见马腾掩好房门,径直越过自己走过,内心大安,同时又有些微微的失落,同时才明白过来,是她自己会错了意,这个呆子原来是真的有事相商。
联想到方才来访的那人走时神色有些不对,而后马腾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甚久,任红昌知道此事势必与来访那人有关。
马腾将方才的小包裹拿出,放在案桌上,重又打开,将段颎写给他的那封绢帛信件仔细折叠好,正欲放进小檀木盒中收好,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任红昌,问道:“这是一位师友交给我的东西,我要托付妹子给我妥善保管,妹子…可要看一看?”
“奴家…还是不看为好。”
见马腾问得小心翼翼,任红昌情知这些东西只怕事关重大,虽然心里甚是好奇,但理智告诉她,自己可不方便看。
马腾咧嘴一笑,径直将手中折叠的绢帛递过去,笑道:“你的眼睛不会说谎,那,看看吧,不然我怕你会睡不着觉。”
任红昌对马腾此举自然甚是受用,马腾不给她看,她当然也能接受,但马腾却主动将绢帛递给她看,这可是一种分享私密的亲热举动了,意味着马腾并未将他当做外人。她大眼睛扑闪两下,伸手接过绢帛展开,只看了几句,她不由得抬起头,满脸震惊,问道:“大哥,这是…?”
“这是当今太尉段颎所书,原本是要我阅后即焚的,我可忍不下这个心。”
马腾轻声解释道。段颎要马腾阅后即焚,自然是为了避免马腾牵连进他的事里,但马腾想到这是如此一位亦师亦友的老人的绝笔,思虑良久,依旧下不来这个决心。
任红昌强忍着内心的震惊,没有发问,赶紧细细读完。看完之后,她只觉得拿在手里的绢帛,虽轻盈无比,但却又觉得异常沉重。默然沉思片刻,任红昌抬起头,低声道:“大哥,你…该焚毁此信的。”
马腾自任红昌手里接过绢帛,仔细叠好,放回到小檀木盒子中,与那面“破军”铁牌一起放好,然后又自怀中摸出一方绢帛,仔细地将小檀木盒子包扎好,交给任红昌,郑重道:“最近只怕京师事多,此物于我很重要,放在我身边不太安全,只能有劳妹子替我收捡好。”
“嗯!”
任红昌也是一脸凝重,点头应诺,双手接过。
马腾接着说道:“明日我还有一些物事要交给妹子,那是我抄录的马家先祖之物,一份在芸妹那里由她保管,我另放一份在妹子你这里保管,再加上我这里的一份,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说到最后,马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任红昌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但旋即又愁容满面。她从马腾这话里,似是听出来几分不祥之意。
马腾轻松笑道:“无需担心,这只是狡兔三窟之举而已。所谓京师事多,那是针对朝堂上那些大人物的,我这样的小人物可卷不进去。再说了,哥哥我还等着与妹子你洞房花烛呢,怎么会有事呢。”
听到最后这句话,任红昌不由得俏脸飞红,低低地啐了马腾一口,转过身去,羞得不敢搭理他。
马腾呵呵笑着,将包裹里的其他物事收捡好,来到任红昌身边,伸手轻搂了搂她的香肩,笑道:“咱们出去吧,还不知道老典这小子有没有入洞房呢。”
此时此刻,有人欢喜入洞房,有人却畏奢华的床榻如虎。
彩灯如织风景如画的西苑里,天子刘宏困意重重,却一直不敢去就寝。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一合上眼,就见到先帝与其弟渤海王,以及皇后一家子人,梦境虽有些怪异,但当身处其中时,那种真真切切渗透到骨子里的惊惧,令刘宏一想起就不寒而栗。
就因为此事,这段时间以来,刘宏对最宠幸的何贵人、王美人等人,都没有了以往的兴致,每日里无精打采,一入夜就心头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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