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白承古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脚下的油门踩的更深了一些,黑色的G65在黑色的夜掩护下,如同疾速扑向猎物的豹子,直射灶王山。
“他怎么确定爱杀的人会去那?”法渊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白承古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往裤兜摸了摸,掏出烟盒,弹出一只烟来。
啪嗒。
“嘶——呼——
那小子想的事情,有时候就像象棋高手莫名其妙走出的一步,当时你看不懂,到了棋局生死的时候才会发现,正是杀招。”
“嗤!”法渊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智商比别人低:“你是说我们都是臭棋篓子?”
“至少你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希莱这时候出声。
“还能不能做朋友?”法渊不忿道:“你知道?白老头知道?既然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是臭棋篓子!”
“我们不知道,但我们选择相信聪明人,这一点,说明我们比你聪明。”希莱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论智商,你跟他真不是一个档次,从当初你给他的那个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过去的卦辞就能看出来了。”
“......”法渊。
是啊,为什么敌人一定会来灶王山呢?
孔霄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不是怀疑,他不会拿尚存疑虑的线索当作做决定的条件,他只是在做了决定之后,习惯性地分析对方的行为模式。就像当初对付于剑时,通过对方简单的几个举动,判断出他深藏于心的所有小九九。
人们的行为往往会遵从某些惯性,这些惯性有时候是自我养成的,有时候是所处的环境带来的,于剑杀完人后,习惯把尸体埋在灶王山,那么进一步推断,爱杀的人有可能都有这个习惯。
本来这个推断并不一定能站住脚,但孔霄显然不是一个得出似是而非的推断就草草下结论的人。
他会去证实。
埋了于剑之后,某一天,他又悄悄回来看过,结果有了非常有意思的发现。
埋尸地点,被人翻过。
这件事,放开了去想象,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巧合,但砍去那些不合逻辑的猜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掘坟的,是于剑的,同党。
那么,这件事就透露了两个信息:
一、他的同党知道他死了。
二、他的同党已经在找自己了。
法渊当初怎么暗示自己的?
守株待兔,候敌出洞。
事情就这么应验了。
当然,孔霄并不认为法渊这人有多聪明,这一点,从他给自己的卦辞就看出来了——想告诉你个秘密,又不想说的那么直白,于是玩了个玄玄乎乎的方式,结果充满三岁小孩撒谎骗了大人后的沾沾自喜。
傻的可爱。
这和尚敢指导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充其量只是他对爱杀这个组织有些了解罢了。
倒是那个道姑显得聪明一点。
“冷冷玉露湿仙衣,意为熄灭业火,叫你少一点戾气。”
那天在御县,原话好像是这么说的。
一句话,包含了三层意思。
一、法渊给你的提示并非空穴来风,请你相信他,不要冲动,不要主动去找敌人。
二、我和法渊是一伙的,我们都是为你好。
三、“冷冷玉露湿仙衣”,放在词中很美妙,单独拿出来强调就耐人寻味了。
仙人大概都是风霜雨雪不沾身的吧?
又怎能让雨露湿了衣服?
答案是,故意让它湿。
所以,请你放下防备,你是仙人,我们是玉露,到了危急时刻,我们会来到你身边帮忙的,大家是友非敌。
艹!
有意思不?
简简单单说句“你稳住,不行了还有我们”,会死?
非得整这些个云山雾罩的?
即便懂了,即便今天这两人确实出场了,孔霄心里还是有点不满意。
对我这么有信心的吗?
万一我是个傻子呢?岂不被你俩害死了?
所以说,闲着没事千万别出家。
容易得一种「有话直说就会死」的神经病!
至于和尚跟道姑为啥这么热心肠?
大概跟爱杀有仇吧,拿自己做个诱饵,然后钓出敌人,再清理掉。
选择相信他们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对上于剑往上的杀手,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而且这两人要想对自己不利,大可不必如此兜兜转转。
他们身上有一种东西,叫压迫感。
大概相当于玩游戏时,面对等级压制自己的玩家那种感觉。
那么,以这二位的实力,愿意引导自己,配合自己,在晚会这个局上把敌人引出来,小心翼翼地遵从自己的计划,说明爱杀的人,当真不能轻视啊......
梳理着一些想法,车子到了山脚下。
晚会结束在10点,这时候天色已完全黑下来,月亮缺了个口子挂在黑幕中央,像一张咧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嘴。
夜幕下,看不清山的轮廓,只有个嶙峋模糊的形状,东凸一块,西凹一块,像被耗子啃得面目全非的巨大馒头,看久了,又像是许多人层层叠叠堆起来,有的地方支棱着手脚。
孔霄倚着车门抽了根烟,然后才往山上走。
之所以先到一步,是为了演好诱饵,毕竟从傻和尚那得了些好处,也得拿出足够诚意的回报。
对,是回报,他并不认为他们单纯是要帮自己,虽然他们对付爱杀的原因并未透露,但想来肯定是有好处的。
不过诚意这东西,表达一点点就可以了,不能真把他们抛在后头,自己上去拼命。
因此,这一路孔霄并没有把车开的太快。
挂在钩上的诱饵才叫诱饵,离了钩的诱饵,叫喂食。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万一敌人没那么聪明,也给对方个跟上的机会。
当然,这就有点多虑了。
山上很难走,基本没有路——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除了阴森森的树林子就是光秃秃的泥土地,所以也不是什么景点,京都人踏青野餐什么的,也不会选在这。
前两天下了一场秋雨,市里的道路经过太阳一晒,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然而山中枝叶茂密,阳光照不进来太多,加上山上的湿气,导致土壤还很泥泞,有些地方还积着水洼。
孔霄的速度不快,但是很均匀,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思考才落下,却不刻意避开有水的地方。
偶尔一脚踩进低洼,踏碎了水面倒映着的月亮,那片弯弯的光影顿时抽搐起来,笑得更加诡谲阴森。
这片山林若用来拍恐怖片,简直不需要任何布置与装饰,真是被埋没了的上佳外景地点。
孔霄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计算着埋尸处的距离,那是一块被老树围起来的空地,里面除了于剑的尸骨,还有许许多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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