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槐树就像被人猛的打了一拳,簌簌抖动,落下了一层枯掉的树叶。
邓文秋毕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枪声就在他的身边炸起,他差点就被吓掉了魂。他心里琢磨,从槐树到自己再到廖树东,差不多就是一条直线,廖树东的枪子是从哪里过去的呢?不是左边就是右边,要不就是头上或是胯下。万一失了手,稍微打偏一点,自己这条没被淹死没被炸死的小命就让廖树东给开了玩笑。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廖树东将枪从右手高高抛起,然后用左手一接,猛地又听到两声“啪啪”的枪响,在邓文秋听来,这枪声简直就是从他的魂魄里边穿过去的,扭头望去,两枪都打在了槐树上边,三个枪眼差不多就是在一个位置上,这下邓文秋别说动了,就连想都不敢乱想了,脑子里空荡荡的,嗡嗡直响,直到廖树东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收了魂缓过神来。
廖树东吹了吹枪口上的淡淡硝烟,眼睛笑成了一条线,脸色大悦的拍着邓文秋的肩膀说道:“邓文秋你不错啊,胆子还行,比朱桢那王八蛋要强,那小子出门就尿了裤子,你还干着。”
朱桢那档子事全大队都传得沸沸扬扬,邓文秋当然也知道,可也只能苦笑着点头道:“我跟人家不能比,虽然没尿,但也一脑门都是冷汗。”
廖树东沉下脸说:“你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吗?抗日是杀人的勾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咱们干特工的,就是五米之内见功夫,面对面的抽枪干仗,就算是枪子打到身上,你也不能眨眼,更不能怂了。要学会杀人,敢于杀人。也要勇敢的面对死亡。”
邓文秋这些日子,基础的装子弹开保险已经学会了,瞄准击发的要领也听教官讲了几回,在靶场也打过几发子弹。但廖树东又重复的讲了一遍,然后把邓文秋领到了训练基地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是行动队组建起来之后设置的,里面有靶场、囚室和刑讯室,只见廖树东从囚室里拖出了一个被蒙住了头脸的人,在两个行动队员的帮助下,廖树东将这个人绑在了靶场的靶子前面,然后一把扯下了蒙头的黑袋子。
“……淞沪抗战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因此但凡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不要做损害中国人的事情。岳飞精忠报国、万世留名,秦侩陷害忠良,遗臭万年,这个人你认识吧,现在交给你了!”
邓文秋认识这个人,在此之前行动队组织他们这些新入行的菜鸟们观摩了刑讯室的刑讯。这个叫做麻皮老六的青帮混混被查到给日军递送情报,同时还给日本海军陆战队带路。
麻皮老六早已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的嚎叫着:“……我错了,求各位长官饶我一次!求求各位长官……”
廖树东什么也没说,扭头望向邓文秋。
邓文秋举起枪,和之前两次打靶一样,觉得自己就像是攥住了一条不时在扭动的毒蛇,又害怕又紧张,双手抖动得厉害,从缺口往外望去,靶子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这阵子他真的有些后悔了,自己虽然嘴里喊口号喊得吓人,要从军为父母报仇,可当真操起这杀人的家伙,要去干那杀人的勾当,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廖树东在一旁喊着口令:“瞄准——击发!”
邓文秋手上发抖,强自镇定的将枪口对准着十五米外麻皮老六的胸口,可一看到麻皮老六那张脸,满耳又是他求饶的哭叫声,他实在是下不了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