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停战后的法租界万籁俱寂。
突然,一辆坐满了人的警车,冲出位于迈尔西爱路一座神秘的院落,在漆黑的夜里驰向无人的大街,在卢家湾薛华立路汇合了几辆从中央巡捕房里开出的警车之后,直向拉培德路方向疾驰而去,顿时,雪亮的灯光划破了子夜的黑暗,警车发出刺耳的啸叫声,震醒了那些早已入睡的市民,在最后一辆警车里,坐着邓文秋和十余个军统特工。这是一次极为冒险的抓捕行动,除了最后一辆警车之外,其余的警车都是货真价实的巡捕房警车,车上也全都是巡捕房的便衣巡捕。
经过几次大规模的行动,日本特务的猖狂活动有所收敛,许多白天的公开破坏改为夜间进行。那晚在廖树东的带领下执行的抓捕行动出人意料的失败了,警觉的日本特务没有给守候了三天的中国同行一丝一毫的机会,在发现被人隐蔽监视的情况下,得到驻军支援的日本特务强横的使用了轻机枪、冲锋枪等自动火器,将四周进行包围监视的军统别动队给打了个落花流水,只有少量轻武器的别动队无法阻止日本特工的突围,缺乏强烈度冲突经验的军统特工们仆一接触就扔下了十多具尸体。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日本特工突围之后,在第一时间内丢弃武器躲到了法租界内,因为当时战况的焦灼,租界当局害怕得罪气焰嚣张的日本人,蛮横的阻截了跟踪追击的**。
此次行动的失败,也被亲自出马布置和指挥行动的军统戴老板视为奇耻大辱。带队执行任务的大队长廖树东也被撤职查办。
今夜,是军统的又一次突击行动,为了这次行动,军统买通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几个华人探长,开着一辆特制的假警车,派出了别动队所剩不多的精干力量,借助前来执行这次抓捕行动。
作为别动队员的邓文秋手中握着一支柯尔特左轮手枪,和满脸杀气的同伴不同,他有些魂不守舍。
黑暗中他仿佛看见被撤职离去时廖大队长回身望向他时那双黝黑的眼睛。
“……戴老板正看着我们,蒋委员长也批准了我们的行动计划。”廖树东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那双微微眯缝着的眼睛里,时刻都会射出一种类似金属一般冷冰冰和寒气逼人的东西,让每一个信心不足的人背心里嗖嗖的冒着寒气。
“……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肃清日奸,纯洁抗战。哪一级出了纰漏,我就拿哪一级队长的人头是问。你们记住,日本人已经够坏了,这些当特务的日本人比所有的日本人更坏。一旦抓捕开始,宁可滥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我将随时把你们胜利的消息报告南京……”
是的,每一个弟兄都很英勇,子弹跟飞蝗一般飞来飞去,机关枪嘟嘟嘟的在黑夜中喷吐着火舌,受伤的弟兄在地上呻吟叫喊,可没有人撤退。
手榴弹轰鸣着,同时伴随着迫击炮、掷弹筒榴弹的爆炸,压制了弟兄们手中的短枪和少量的长枪,此非战之罪啊!
就在邓文秋还在回想往事的时候,警车已经停了下来,坐在他身旁的军统特工林阿大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培德路51号已经到了,巡捕已经把外围都清理干净,现在就等我们了。”
是了,这次的行动计划是由租界的巡捕把四周的几个路口全都封锁起来,然后再由一队巡捕对行动目标对面的拉培德路48号进行搜查,打出的旗号是搜捕中共上海地下党。军统特工们趁此机会对51号实施突击。
邓文秋跟在林阿大的身后下了车,心里却反复的想着廖大队长走之前对他说的话:“我们必须要有一支能够进行小规模、低烈度战斗的小型突击队,靠这些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特务来作军队的事情,即便是计划再好,那也是成不了事的。”
是的,成不了事的。邓文秋心里想着,脚下悄悄的挪到了墙边,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
拉培德路51号灯光和人影一阵晃动着,很明显巡捕们在48号的行动惊动了这些警觉的日本特务,很快就有一个保镖出来询问情况,当头去应付的是一个货真价值的巡捕,经常在拉培德路一带巡视的,这个保镖操着流利的上海本帮话,半点也看不出来是个日本人。当得知是在抓地下党时,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掩上了院门。
兵贵神速,此次带队的是新派来的李大队长,他果断的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早已将51号包围起来的特工们越过围墙,冲进了51号的院门,对小楼实施了突击,日本特工发觉中了伏击,要冲出小楼四散逃跑已经来不及,于是负隅顽抗开枪抵抗。手持左轮手枪的军统特工们往小楼里扔去了几颗手榴弹,炸毁了一楼的门厅,随后一窝蜂的冲了进去。落在最后的邓文秋没有跟着乱冲,而是从侧面翻窗而入,躲在了门厅拐角处的大钟后边,手中的柯尔特手枪稳稳的指向了众人涌上的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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