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愁域?”
彭帆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他颤颤巍巍地倒退,被曹渊从后面一把扶住。
“小崽子,你探清楚了?果真是域下的正军?”曹渊怒吼着向他。
那名脸色发白的士兵泛起苦笑,把搭在自己左肩的披布一扯,露出其下鲜血淋漓的断肢来,沿着小臂以下的部分都被截去,看得一众人都浑然愣住了。
“将军,我亲眼看见的,人人都穿着制式的钢甲,那面断江燕的大旗从小人头顶上飘过去,一刀下来只断了条胳膊,才能回来给您报信”,他战栗着把话说完,几乎要晕厥过去,被两个卫士进帐抬了下去。
“姓张的狗东西!一早便是他在从中作梗!”
彭帆稍稍缓和了些,一把拉住男人青筋暴突的手臂,“准备撤军吧,这一次我们的确是败了,那个叫汐盟的组织影响力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这一点兴许连大人也不曾想到,他们竟能左右军队,那么张镇抚本人要么投靠了他们,要么就是被他们控制了,但在我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地丧失权力。”
“卫连纯?”
文士轻轻点头,“是,他的谋策在我之上,这一回的乱象中未必没有他的功劳在。既然苦愁域已经兴兵,又断了我们的粮道,现在只能先撤,要是等到孟时良从城中出来接应,后果更加不堪,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把消息递出去,一份发往肃域,一份发往东州。我们都看得肤浅了,这群人敢有此等捅破天的举措,野心不在区区一个凛凉。”
“但我们已无处可去了,退回棋山脚下么?”
“退以待援,要是等不到援手,我们也就成了孤军,那么便像你说的一般散去吧,总还有聚拢的一日,比都白白死了的要好。”
“雉安”,曹渊点头,对着义子挥了挥手,“先生说的话你听见了,去传令整军,徐徐后撤,往棋山大营。”
刘雉安干脆地答应了一声,招呼着同伴们往外走出大帐。
帘子在身后落下,夜里的风拔凉,像是要吹进脑袋里,赵玄真走在最后,微微打了个寒战。“不愧是杨家的公子呢”,凌舞伸手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刚才那么威风,真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众人都轻轻笑,小男孩此时又显得格外羞怯,用力摇了摇头,“都是父亲教我的,我没有几个哥哥姐姐那样的武功,不能亲手给父亲报仇,已是大不孝的事情了。”
刘雉安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公子不需亲手做这些,有将军和末将以及无数的将士们。”
他抬头把目光转向凌舞,“将军的话凌姑娘怎么想,愿意留下来么?虽说现在时局动荡,但要是能剿灭叛军,也是莫大的功劳。”
“我倒是不在意,就这样吧”,凌舞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等我回去和朋友商量一下再和你说的好。”
她忽然转身看向背后的少年,“你呢?还没来得及问,之前为什么留在城里,你可能会死的。”
“我只是个小人物,死了也不碍事”,李如梁愣了一下,淡淡地说,“这里比肃域要好得多,也富有的多,人人至少都能好好活着,我不想这里变得和我的家乡一样。”
“家乡...你要回去了么?”
他摇头,“不回去,我一直都会托人带些钱粮回家,我在外面,他们才能吃饱穿暖。”
凌舞呆呆地点头,似乎是听懂了,少年却忽然把脸转向年轻的军士,“在你们这里打架,有钱拿么?”
“有...是有军饷的。”
刘雉安也愣住了,随着明白了他的意思,会心一笑。
帐前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感到什么地方有些古怪,回过头去看立在最后的那个年轻人,他从出了大帐后便一言不发,沉寂得和平常像是两个人。
“喂,发什么呆呢?”
凌舞伸手轻轻推他的肩膀,赵玄真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她,很快又露出那种大家熟悉的笑意,“不是说有什么大军要杀过来了么?我被吓得快要昏过去了。”
“在问你愿不愿意留下。算了,刘小哥,你就让他随便当个充数的军士就好。”
凌舞翻了个白眼,刘雉安也笑。
“还是不了吧”,少年忽然轻轻开口,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都僵住了。
他微微笑着面对同伴们的注视,“我是个不服管的人,军中哪里能呆得下去,还是逍遥自在的好。”
凌舞迷惑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也许在某些短暂瞬间他展现的是真实的样子,但更多时候并不是本来的面貌,她并不清楚赵玄真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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