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卢国几千里之遥的秦国,国都雍城经过赢家几世的精心经营,已然初具规模,繁荣尚且称不上,但是繁华已是初漏端倪,商铺林立,人流如织,时不时有各色商队从城门进进出出。虽亦是连年征战,然作为一国之都,受战争的影响是最低的,况且秦王赢氏自祖上就有吞并列国之心,为了笼络民心,对人民自然要宽容和善一些。今日的雍城像往常一样,官吏僚属各司其职,百姓商贾各营其业,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唯有太医馆中是一片混乱,太医令刚归来,却是急的火烧火燎,不停地渡着步子,四位太医丞在一旁也是急的直搓手,房外廊间不时传来侍医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过一炷香时间,竟有宫中宦者来催促了三次,太医令正绞尽脑汁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侍医的声音,宦者令到...太医令此时恨不得能有个隐身的法子才好,苍白的脸上挂满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后背的衣衫早已经可以拧出水来,听到禀报声,心道这次派遣宦者令前来,恐是王上真的急了,太医令着急忙慌的停下脚步,示意边上的太医丞打开门门尚未全开,那宦者令抬着趾高气昂的头,迈着大步就跨进门来,也不看人,张口就道:召命...太医令、太医丞都赶紧迎面跪下,那宦者令接着道,大王口召,着太医令吴宁即刻着手重为六王子诊病,勿须令六王子转危为安,病体复健。
臣接召,太医令扣头。
医官起来吧!宦者令道,咱们走吧!王上和六王子都等着呢!请公公稍耐片刻,容我收拾医囊,太医令低声道。
好吧!快些!王上等着呢!等急了咱们谁都吃罪不起!
是是,公公稍坐,太医令把宦者令请到上首位置,早有婢女端上来茶水并各色点心,宦者令点点头,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道,还不赶紧收拾去!
是是是,太医令答应着退出厅外,只留四位太医丞在里面伺候。走出来一段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掏出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汗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侍医,看看四下无人,走到太医令吴宁身旁,悄声道,师傅,吴宁抬抬头,阿呴,你怎么来了?
师傅,小医侍道,前次您去给六王子诊病,弟子也曾跟着在旁边,前次也仅是稍有不适,这才几日功夫,怎么变化这样快?
阿呴,今次离师傅越远越好,你快走,六王子的病我与太医馆的众位医官尽皆束手无策,此次恐凶多吉少,太医令压低声音,阿呴,此次非同寻常,一旦大王震怒,为师尚难自保,到时候怕是难护你周全,阿呴,你切去吧!
师傅,少年医侍道,若不是蒙师傅救治养育,阿呴早就成了冢中枯骨,路旁孤魂,此时让我离您而去,那弟子当真是心被恶犬噬了,师傅,莫再言别语,或许为六王子再诊一次就能寻着病根了,也未可知啊!
孩子,为师也是这样所想,事到如今,只祈求车到山前柳暗花明了,为师等下去诊病,此次你不可跟着!吴宁道。
师傅,您老岂是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弟子此次随师同往,或许事有转机,总要试上一试,阿呴斩钉截铁的言道。
好、好、好,吴宁连道出三个好,没有再多言语,带领弟子拿来医囊,重新回来,见宦者令正在品尝点心,且是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我这个徒弟着实不简单啊!吴宁心里感叹到,这些点心配方皆是阿呴自己调配的,托太医令之手,让膳房的天厨精心制作的,内里调制有多种药材,分门别类,可以对人的身体、乃至思想情感产生一定影响,还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啊!)让公公久等了!太医令马上变得满脸堆着笑,无妨,无妨,宦者令道,语气变得相当和缓,你这里的点心很是别致啊!(这厮!吴宁心里暗道,刚才急的火上房似的,现在又谈论起点心来了!)公公喜欢就好!公公稍待,吴宁言道,并对一旁的一位太医丞使个眼色,那位太医丞快步向后堂而去,半盏茶功夫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大食盒,太医令亲自接过,递与宦者令身旁的小宦官,同时言道,这是下官特意为公公准备的几样小点心,望公公莫要推辞才好!
太医令你这样......宦者令嘴上说着,面上却是笑灼颜开,吴宁又对宦者令抱抱拳,没有言语,好吧!看你一片诚心,咱家留下了,宦者令道,你莫要怕,六王子的病并非因你而得,你只需尽力为王上效力分忧,大王应不会为难与你,真到那个时候,咱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是,太医令此时只有表现的唯唯诺诺。
都收拾妥当了,那随咱家去吧!公公请,吴宁双手做个请的姿势,那宦者令又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这才满意的带着太医令、阿呴,又另外两个太医丞,往王宫内宫而去。
从太医馆到王宫的内宫虽不甚远,然二者之间却是隔着三道宫门,太医馆在王宫东南边,需要先进得王宫大门,守门的禁卫军查验了腰牌,一行人在宦者令的带领下鱼贯而入,绕过上朝正殿、上书房、议事厅,又穿过一道连廊,穿过偏殿,来到前朝和后宫的槅门,因为有宦者令在,身份检查程序就简略了甚多,只是例行检查了腰牌,询问了两句,就放行了,槅门和后宫正门只间是一处王家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不一而足,穿过园林,再往里就是后宫正门,虽没有王宫大门的威武气派,却亦是处处彰显出王家的威仪来,后宫守门的全都是宦官,见宦者令亲自到来,都忙不迭的跪下行礼,查验什么的,也就没有必要了,然宦者令依然让大家拿出腰牌来,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万一被有心人抓住小辫,哪天大王不乐的时候,在背后嚼一嚼舌根,说不得脑袋就搬家了。
六王子此刻正躺在太后的寝宫之内,大王在寝宫大殿里踱着步子,忽有宦者来报,太医令到了,正与宦者令在寝殿门口,快叫,大王大手一挥,宦者令与太医令进的殿来,后面跟着阿呴及两个太医丞,阿呴背着医囊,紧随师傅之后,众人刚要行礼,大王道,都免礼吧!快快为六王子诊病!诺!太医令躬身应道,宦者令退到大王身侧伺候,一副忠心的卑躬屈膝的奴才相跃然面目之上,说是大王身边站了一条狗也是不为过。
太医令进到六王子躺着的榻旁,早有宦者准备好坐榻,太医令端正跪坐,先是面诊一番,六王子仍在昏迷当中,与昨日一般无二,唯有面色较昨日稍稍多了一些润泽之气,阿呴抱着医囊立在太医令身旁侍奉,太医令发现了,他也发现了,太医令又分别查按了六王子的人迎脉与气口脉,脉象总体平和,只是微有洪大,稍稍滑数,毕竟六王子只有八岁,这种脉象在小孩子身上再正常不过了,按脉理来推论,并无病症,身上昨日依然查验过,一切正常,并无伤痕,昨个也曾问过婢女,近日一切如常,饮食如旧,坐卧如前。按理来说,内无病脉,外无病象,即使真生病着,亦是些许小症,并无这般昏迷之理......吴宁在心里思量着,却没有动作,外人看来,只是在诊脉,吴宁忽的想到什么,遂叫侍奉六王子的婢女过来询问,自昨日晚间到今日,六王子可曾进过什么?太医令道,禀太医令,奴婢只给六王子进过三次水,还有就是昨日您吩咐让进的六神丹,那婢女柔声的道,知道了,太医令言道,你退下吧!婢女退到一旁,吴宁心里暗道,莫非真是传尸之症,却是症状没有一个相符,可是六神丹驱邪扶正,看见今日六王子面色,确有向好之迹象,与其束手无策,不如权且试上一试,想定了,太医令吴宁站起身来,又走到那个婢女身边,问道,今日六王子可有什么异常之处,这问题他昨日已经问了不下七八遍了,今日却仍要再问上一问,禀大人,六王子近日行住坐卧一切如常,只是...只是...婢女忽的说话艮艮巴巴起来,只是什么?大王怒道,噗通那婢女吓得跪倒在地,音带哭腔,女婢该死,女婢该死,只是前日里姜贵嫔来过一次,只是陪六王子玩耍了一刻钟,并无别的,况贵嫔言讲是大王恩准了的,女婢该死......婢女唯唯诺诺,起来吧!大王放缓了语气,此事我知之,娘亲看看儿子,一月间仅有一次,我一下过召命的。
婢女起身,小心翼翼的退过一旁,太医令道,大王,臣已知病因,容臣回太医馆亲手调配丹药。恩!大王点点头,爱卿速去速回,又对宦者令道,传寡人口谕,准太医令宫内乘车,宫门免查。诺!宦者令领命而去。
太医令又令阿呴打开医囊,取出一颗驱邪万应六神丹来,递给跟随的太医丞中的其中一位,又嘱咐他两个一刻钟让六王子进半丸六神丹,安排妥当,向秦王告了退,带着阿呴出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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