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道伫立船头,心中无限悔恨。自傅君绰离开以来,他心中常恨自己为何出生于岭南宋阀,家法森严,不能与外族通婚。他更恨自己当时为何不能挺身而出,累得意中人身陷险境。他常常羡慕双龙的好运,虽是汉人,却能得她信任,长伴傅君绰身边。当天他试图激刘文心出手,想不到竟能成功,心中不由生出些许误会。“这位刘公子也是惜花之人啊。”他莫名冒出这个想法。
但下一刻,他便推翻了之前的判断。他看见一个青年男子,腰悬长剑,剑身无鞘,只用白色布条缠着,上面沾染了几点殷红。但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肩上扛着一个白衣身影,衣衫尽湿,显露出玲珑曲线。
手指颤抖着轻抚身旁带着的空鞘,乃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原本是他看见刘文心有剑无鞘,只用白绫包裹,因此特地找来自己备用的剑鞘,准备以此相赠。现在看来,白绫缠剑别有一番美感,或许不必了。他望着那人肩上白衣身影,再忍不住相思之苦,纵身一跃,立在江边。
“她怎样了?”他见傅君绰呼吸若有若无,异常缓慢,焦急之下先将她抱起,才向刘文心询问。刘文心似乎听不到他话中怒意,越过他走向大船,漫不经心地回答:“死不了,送回高丽就是。”宋师道只以为傅君绰中了什么阴毒的点穴手法,运起步法跟在刘文心身后,说道:“傅姑娘伤势危机,恐怕撑不到那时了,还请刘兄相助,宋某感激不尽!”话中隐隐有哀求之意,看来他已是方寸大乱。
刘文心微微皱眉:“她不过是运起龟息大·法疗伤罢了,你将她送到高丽傅大师处自然可解。”至于傅采林的龟息大法是否是疗伤之用,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找个借口将她遣送回高丽罢了。至于他带动傅君绰运行的龟息术倒真是疗伤之用,即使傅采林解不开,到三五个月后伤势复原时也会自行停止。
单是龟息术,他便会两门,一门是与东南亚小乘佛教交流时习得,效用相当于道门的辟谷,是修炼疗伤的一门功法。另一门却是加强闭气能力的小法,不登大雅之堂,却是颇为适合真气修为尚低的武者。
宋师道似乎有了什么决心,他将刘文心交给侍女引路后,自己便急匆匆地走到宋鲁舱房,二人交谈许久方才离开。
次日一早,刘文心登上甲板,众人都在,独独不见宋师道与傅君绰。他心知肚明,宋师道必是另寻小船将傅君绰带到东海郡,乘大船出海往高丽求见傅采林。他这一去,八成会错过洛阳的那一场好事,九成还要再带队去救傅君瑜。他最近倒是回忆了一些宝库中机关的细节,但单单那道天地锁便叫他束手无策,他虽然习武之后记忆力超绝,却也不可能将整部大唐中的细节全部记下,当时看时,更没有这份心思。
看来自己要去飞马牧场的安乐窝等鲁妙子回去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他心中念头百转,宋鲁却是不知,只在一旁长吁短叹。他此时心情不坏,便明知故问道:“鲁叔为何叹气呢?”“贤侄莫要取笑,你也知我宋家家法严厉,为保汉人正统,子孙不得与外族通婚。师道情根深种,怕是会一去不复返啊。”宋鲁苦笑连连,宋师道是宋缺儿子中唯一一个成器的,却可能因此一蹶不振,他也是忧心忡忡。
“傅大师所收徒弟,皆因杨广征高丽而成为孤儿,极其仇视汉人,罗刹女冷若冰霜,宋公子未必能如愿。”刘文心出言宽慰道。宋鲁又是一声苦笑,这些事情,他又如何不知?只是宋师道武功已有小成,在青年一代中也是顶尖高手,宋阀也大有一统天下可能,傅采林极有可能在考验时放水,来削弱宋阀,使其继承人留在高丽,保持中原各大割据势力的均势。至于傅君绰?除非心有所属,否则宋师道也是一表人才,更兼痴心不悔,抛弃家族孤身涉险,远走外国,大凡女子绝难拒绝。
男女情事,旁人决计难以干涉,此时担忧也是无用。宋鲁也是豪迈之人,便暂时抛下,笑道:“贤侄不知道要在那里下船呢,若是无什么要事,便可与老夫同至成都一行,再赶往洛阳看一场大热闹。”此时历阳将近,刘文心仍未辞行,宋鲁心知他本意并非在历阳下船,便想邀他同行,拉拢这一位武功绝不逊色于自己的青年高手。
“便在竟陵吧,在下欲往飞马牧场访友,等到洛阳风起云涌之时再去。请恕我拒绝鲁叔好意了。”他随口回答,心中思量鲁妙子何时会回到安乐窝。宋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意,他养气功夫极好,面不改色地与刘文心继续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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