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意料之外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清人郑板桥所说的这句话,恰恰是对“安乐窝”最好的形容。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花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具浑厚无华,闲适自然。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这座小屋,不仅是鲁妙子晚年安居之所,更是他日后的阴宅,自然被他布下重重机关,精巧雅致,冠绝当代。
可惜对于今日的情势,无论是鲁妙子的满腹才学,是飞马牧场的数万精兵,杨公宝库内的万贯金银,还是场主本人的可餐秀色,都无济于事。只因他们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足以用武力迫使他们两败俱伤的强者。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鲁妙子莫名地想起这句古话,心中一阵发寒。今日谈判的双方表面上绝不平等,而实质上也绝不平等,只是双方的地位却是反过来了。面前的黑衣人武功虽高,却也不过是与自己未受伤时相当。但是他手中握有能让整个牧场与自己完全屈服的重要砝码—商秀珣,而自己对此人一无所知,无从报复,亦不能当场格杀,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谈判。
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稍停,鲁妙子转身看去,却发现商秀珣已经被那人放开,随即向前一个踉跄。鲁妙子发现她此时脚步沉重,好似全然不会武功,不由得心中一惊。他本就因商秀珣轻易束手就擒而纳闷,只以为是她实战经验不足,被偷袭时来不及提起真气方才被劫,现在看来,实在是此人是用了隔空点穴一类的特殊手法。
他的猜测却也不错,商秀珣身负商家祖传武功,纵然实战经验不足,也不逊色于场中各大管事,即使是刘文心此时要生擒她,也需费上两三招。但是当时鲁妙子就站在商秀珣身旁五步之外,若是被商秀珣挡住一招半式,刘文心便要陷入夹攻之中,进退维谷了,因此刘文心便使出一个奇招。
以他的武功,出水之时本可滑溜无比地将阻力减至极小,不带起一丝水花,他却偏偏不加收敛,特意激起一片水花,同时将真气注入其中,控制水花封住商秀珣周身穴位。直至真正上岸时,刘文心又将一股真气输入商秀珣心脉,逼得她不得不按住全身真气,以防心脉中真气暴动,此时她的生死正是在刘文心一念之间。
商秀珣天生性格高傲,又在飞马牧场养尊处优多年,无论身处何方都是统领数万人的场主,况且本身又是美貌绝伦,武功高明,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虽然她心中恨极刘文心,却也明白自己此时生死悬于他人之手,只有小心从事,以免惹恼这个煞星,她虽无性命之虞,却也不愿平白受人侮辱。她一念及此,心中傲气忽生,只道自己怎可在贼人面前示弱,特意昂首阔步,随二人进入“安乐窝”。
上到二楼,商秀珣便自寻位置坐下,待到二人落座之后,便正襟危坐,只等刘文心提出条件。“商场主应知,你心脉之内有本人的一股真气,若是离开本人三丈之内,本人感应不到这股真气,亦不能加以限制,伤着场主性命,本人概不负责。真气入体的危害,鲁大师知之甚深,就无需晚辈提醒了。”刘文心抢先开口,掀开自己不惧与飞马牧场谈判的最大底牌。他此时稳坐钓鱼台,怎会浪费时间在讨价还价的小事上?便要直接摊牌,逼鲁妙子答应自己的条件。
鲁妙子长叹一口气:“老夫命不久矣,怕是不过月余就要辞世,因此不能亲自去取那玩意了,只能为阁下指一条明路。阁下另外有何要求,便直接开口,老夫平生所有,尽可予你,只盼阁下依诺而行。”他心知此人非是蠢辈,又占据着莫大优势,除非自己有办法驱除那股真气或是威胁此人性命,否则绝无谈判可能,只能寄期望于此人的品行。
“无妨,鲁大师只需画下‘杨公宝库’机关图便可,在下自然会带上商场主去寻宝,等到在下找到‘邪帝舍利’自然会依约放走商场主,此时若了,在下当欠飞马牧场一个人情。”刘文心暗道自己运气,他本来以为鲁妙子还有救,现在仔细看去,却发现他功力大退,已是风烛残年,即使将真气驱除,也无几年好活了,何况此时闹到这种尴尬地步,难保鲁妙子不会与自己同归于尽,他也无胆量与他治病了。
但话既出口,即使对方并不放在心上,他也不好无视,只好继续开口:“在下当时托大,言及能治大师顽疾,如今看来却是不实,但牧场中数万人性命,在下还可一救。”商秀珣此时刚从知道鲁妙子将死的震撼中清醒,就听到这句在她耳中无异于挑衅的话语,愤然开口:“你有何本事,敢妄言牧场上下数万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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