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一般装扮的中年牧师打量了一圈圆桌上落座的众人,在空唯一空着的位置上停顿了一息,最后落在叶观火身上。
叶观火起身默默跟在牧师身后,走入逼仄的忏悔室。
一块刻有许多细密气孔的厚实木板将木箱隔开成两半。关上木门后,狭小的空间迫使叶观火尽可能向内靠着木板坐下。隔壁牧师悠长厚重的呼吸声通过气孔传来。
“说吧,孩子。阐述你在此的罪孽,向仁慈的父祈求宽恕。”
【第一轮忏悔开始,忏悔环节内,除使用特殊技能,玩家只能说真话。本轮忏悔主题:阐述你在这间教堂中曾犯下的全部罪孽】
“我是一名在饥荒中被教堂收养的孤儿。克里斯牧师教育我、信任我,将记录每年教堂接受捐赠物资的重担交给我,但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每一次在清点过目物资时,我都会偷拿一部分东西……”
叶观火开始根据火焰日记上的内容半真半假地开始慢条斯理地瞎编。但心中已然被牧师简单直接的忏悔主题惊起一片骇浪。
“这不可能!牧师上来就单刀直入问罪,在规则作用下,只要牧师耐心等待下去,除了拥有说谎技能的画皮牌之外,鬼怪阵营的恶鬼牌和幽灵牌一定必须把所犯下的全部罪恶交代得一干二净,最后结果只能是引颈受戮。”
“赌牧师有没有耐心?我可是记得在现实教堂里,作为倾听者的牧师几乎从来不会打断忏悔者的倾诉啊。而且,这轮忏悔根本没有倒计时的限制。”
“还有,我迟迟没有想清楚的另外一点,如果第二天白天忏悔,所有人类都能从牧师处得到一条神启信息。那么,是否意味着牧师有特殊手段甄别除了画皮牌之外的鬼怪阵营角色卡牌?至少可以知道这位玩家是人是鬼。”
“所以才会有在十二名玩家公投审判后另外又赋予牧师单独放逐玩家的权力?”
“该死的,瞬间从沉默的狼人杀变成了每轮至少恒定淘汰一名队友的死亡竞速游戏啊。鬼怪阵营想赢得游戏的方式全靠画皮牌在公投审判中挑拨离间,或者走运一直没被放逐的恶鬼牌赶在鬼怪阵营全部出局前,杀死人类阵营的所有玩家。”
面对迟迟没有打断自己忏悔意思的牧师,叶观火在交代了日记本中最后一件火焰犯下的小错后,主动停止了忏悔诉说。
“如果牧师真的在忏悔室中,能够分辨对方是人是鬼,那么我继续说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忏悔环节完全就是牧师精准点杀鬼怪阵营的个人表演。”
“局势已经糜烂至此,多说多错。至少拿着画皮牌的我,在牧师的单独放逐环节里是绝对安全的。这游戏言下之意是,幽灵牌抗推,恶鬼牌和牧师进行死亡竞速,而画皮牌呢……”
“孩子,你能够直视过往你曾亲手犯下的罪孽,你很勇敢。不过我只是一位学识浅薄的新晋牧师,也许无法指引你如何去弥补这些昔日的过错罪责。但神明已经启示我,你是一位在黑暗中依旧保持善良本性的人类。这是神明降下的教诲,拿去吧。它会成为你在这片黑暗中踟蹰时的火炬。”
木板另一边牧师嘶哑低沉的嗓音响起,一张被仔细卷起的纸条从木板上最大的气孔中递了过来。
叶观火暂时压下心底的种种思绪,伸手接过纸条并打开。
“公理的天平偏颇,光明已经岌岌可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黑暗和光明自身都尚未发觉这一点。”
【玩家已获得牧师的神启信息,本条信息具有唯一性,且绝对正确】。
“光明岌岌可危……怎么可能?第二轮第三轮忏悔就是智者牌表演的舞台,一个最简单的质询问题都能让鬼怪无所遁形;法官牌在每轮公投审判中手握两票几乎可以决定走向;加上牧师极有可能具备甄别鬼怪的手段,帮助精准点杀;反之恶鬼牌落刀从不看队友与否,完全与鬼怪阵营割裂;幽灵牌技能毫无主动性;而画皮牌极有可能改换墙头,看起来与恶鬼牌各自为战……此时光明优势明明巨大。”
“除非……”
一道如狂雷般的猜想划过叶观火脑海,瞬间完全推翻了叶观火原本构思好的游戏走向。
从游戏开始至现在,无数或主动或被动收集到的信息在他来回编排,交织成网。
叶观火默默闭上双眼。
“不是这个线索……这一条信息也不重要……这条于此无用……”就像扫开落叶去努力窥探石板上记录壁画的真容,条条芜杂的信息被一把扫帚清扫过一边,直到刀砍斧斫的痕迹缓缓浮现在眼前。
“的确,如果是这样,那么部分线索完全可以串联在一起说通。而这场死亡游戏的确如它的本底法则所言,从一开始就维持着对每位玩家的绝对公平。只是我想错了。但是,依旧缺少一槌定音的决定性证据啊。”
“牧师阁下,多谢你的帮助,我明白了。”叶观火轻声开口。
“是神明,你应当感谢神明。”嘶哑低沉的声音微微一顿,“神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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