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七月十四,北平。
《易经》有曰:“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天地阳气灭绝,历经七日而复,此乃天地运行,阴阳消长之理。故而在今日,大多数人都不会出来摆摊,基本都在家中扎着晚上需要放的河灯。
因此今日的北平城空空荡荡,十分凄凉。风沙刮过,卷起一个破灯笼,正好砸在一人身上。那人不惑之年,衣冠富贵,做工十分考究。但此时他却披头散发,行为癫狂,被灯笼砸到头后,一个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摔地上,宛如孩童撒泼,大吵大闹。但此时街上无人,自然也没人扶他起来,偶有顽童趴在门缝中窥视,也很快被大人拉走。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唤,一名衣着华贵的貌美妇人带着几名扈从慢慢显露出身影,一个眼尖的扈从正巧看到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呢男子,欣喜道:“王妃,王爷在那!”
几人连忙上前将男子扶起,男子忿忿不平,一脚将那破灯笼踩扁,美妇人眼眸含泪,哽咽道:“王爷……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男子正是已经疯癫了许久的燕王朱棣,此时却指着早已破烂不堪的灯笼一年稚气的跟美妇人撒娇:“娘亲,娘亲,它欺负我,我要打它,打它!”
美妇人想起往昔夫妻举案齐眉的情景,再也忍受不住,顿时泪如雨下。
不多时,远远又传来一阵伴着兵戈摩擦的脚步声。美妇人脸色凝重,身边扈从无不变色,纷纷就要抽刀护在美妇人面前。
为首的两人身穿官服,一人神态十分跋扈,正是北平布政使张昺。他缓步走到美妇人一行人面前,抬眼望去,只见美妇人那稍显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甚是惹人怜爱,笑嘻嘻道:“王妃出府游玩,怎的不告知下官一声,也好安排人护送?”
美妇人淡然道:“本王妃是出来寻找王爷的,况且在北平城中,又有谁敢对本王妃不利?就不劳烦张布政使了。”
张昺故作惊讶道:“哎呀,原来王爷也在,下官该死!该死!”说罢还轻拍自己脸颊两下。
燕王妃银牙暗咬,甚是恼怒,但势比人强,还是得暗作忍耐,只好微冷道:“王爷已经寻到,本王妃告辞了。”
张昺见燕王妃转身欲走,连忙上前阻拦:“且慢!”燕王妃周边扈从纷纷变色,手按刀柄。燕王妃目光泠然一扫。她本是将门虎女,自小便在军营中玩耍长大,当了燕王妃后,更具威严,这一扫虽是对着那些即将拔刀的扈从,但扫过张昺时,还是忍不住吓出他一头冷汗。
燕王妃淡然道:“张布政使有何指教?”
张昺本想再调戏燕王妃一番,但此时燕王妃虽语气淡淡,但眼神中的杀气却若隐若现,对方毕竟是徐达之女,真要此时杀了自己,远在应天府的皇帝岂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张昺得罪满朝将领?只好轻轻擦了擦额头冷汗晒笑道:“如今北平城不太平,还请燕王妃看管好王爷,莫要再随意出府才好。”
燕王妃道:“哦?”
张昺解释道:“早些年江湖出了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叫什么离彩蝶,最近又重现江湖了,坏了好些黄花大闺女!”
燕王妃语气微冷:“此人我也知道,不是已经被锦衣卫擒获关在诏狱里了吗?”
张昺毕竟是文官,哪里晓得这里边的那么多江湖内幕?实际上离彩蝶这个名字他还是前两天刚刚才知道,只好晒晒笑道:“也不知是怎么逃出来的?”
燕王妃也不好逼张昺太过,语气稍稍放缓:“北平城自有张、谢二位布政使做主,本王妃只想跟王爷安度晚年而已,不愿再纠缠这些事。”
说罢刚想转身,不料张昺身边的那名官员却出声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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