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溪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你好。”
慕容云“啪”的一声甩开折扇,笑道:“张小兄弟剑法超群,在下十分佩服。可惜那晚过后,小兄弟就再也没去三层楼,错过了许多好戏。”
张梦溪摇头道:“我不喜欢去那里。”
慕容云沉默一会,拍了拍张梦溪的肩膀,说道:“找个地方喝酒,咱们慢慢聊。”
张梦溪看了眼慕容云腰间一块金镶玉,上面镌刻着唐代李洵的渔歌子:占位九疑山,三湘水,芦花时节秋风起。水云间,山月里,棹月穿云游戏。
字迹十分精细清楚,不算那块玉的质地,单单就这几个字的做工,就价值不菲。慕容随手摘下玉牌递给张梦溪,笑道:“你可知道北平最大的酒楼是哪处?”
张梦溪摇头。
慕容云与张梦溪一路扯东扯西,故意卖着关子。不多时,就到了一处酒楼前。即便张梦溪在宜兰园呆了将近一年,见惯了乘肥衣轻,但宜兰园毕竟藏秀于内,远远不如眼前这座楼从内而外的奢华糜烂来的震撼。
七层楼高的楼宇如同城墙一般从两边延伸开去,与两边的山体连接,宏伟壮观。张梦溪抬眼望去,一层层的大红灯笼密密麻麻,若是晚上来,想来更为震撼。
慕容云摇扇笑道:“这里的主人专门请了两百人伺候这些灯笼,一旦有破损或者灭了的,都是要受严厉惩罚的。”
张梦溪默然无语,突然想起谢语棠,心想他得卖多少河灯才能来这里站上一站。
慕容云好像看穿了张梦溪的心思,微笑道:“自古以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改变的。因为这是人性造成的,有人性就一定有阶级。但如果所有人都没有人性,那也就没有我们这番谈话了。”
张梦溪喃喃自语道:“那人性又是什么?”
慕容云仰天无声而笑:“我们慕容家世代经商,损有余而补不足,此为商道,亦是天道。如今我们已经很有钱了,几代人都不用考虑吃穿,却还是唯恐钱不够用,个个都拼命挣穷人的钱,损不足而补有余,此为人性,亦是人道。从古至今,下至黎民,上至天子,皆是如此,从无例外。”
张梦溪道:“如果后世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天之骄子,他想改变这种情况呢?”
慕容云淡然道:“那他一定会收到人性的反噬,无论生前立下怎样的丰功伟业,逝后必遭万人唾骂。而且唾骂他的人,就是那些他一心想保护的人!”
张梦溪默然无语。
很快就有人出门迎接慕容云,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虽然姿色不算上等,但气质极佳,既无兰姐那妖媚入骨,也无花首雍容华贵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端庄素雅的款款而来,笑道:“九公子玩了一上午,想必已经乏了,已经帮你备好了酒菜客房,可以好好歇息一下。”转过头看了下张梦溪,接着笑道:“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天水涧的吗?”
慕容云哈哈大笑:“桂姨真是好眼力,这么多人您一眼就看出张兄弟的不凡,他可是贵客,值得您送出一块玉牌。”
桂姨略有诧异,却也没有掩饰,道:“那真是人不可貌相了。”说着随手递过来一块玉牌,玉牌与慕容云腰间那块一般大,但并没有用金丝镌刻字迹,只是雕着一棵桂树,显然要低一等。桂姨大大方方道:“张公子莫要气恼,九公子身上那块只有我们当家的才能送出,这块虽然差一些,但在天水涧,你只要出示这块玉牌,无论你买什么东西,一律九五折!”
张梦溪摇头道:“素不相识,不愿收下如此贵重之物。”
他说的是不愿,而不是不敢。桂姨笑道:“我年长一些,占你个便宜,你也喊我一声桂姨。俗话说:长辈赐,不敢辞。张公子你就收下吧。”
张梦溪还是摇头。
慕容云虽然知道张梦溪十分被兰姐看重,但毕竟不熟,不了解张梦溪的脾气,也劝道:“收下吧,大丈夫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何必做小女儿姿态?”
张梦溪依旧沉默不语,若非想通过慕容云知道更多些关于张昺谢贵的资料,他早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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