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洼庄里有一条小河,挺蜿蜓,就跟邓某君唱地小村之恋一样,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村庄。光论自然风景,从凤凰岭火凤山发源的大龙河小龙河,顺着五龙山,娘娘山流泻而下,整个临水东半县的村子,都有一条两条的支流,给绵延了不知多少年的村子喂养了香火。得益于上好的自然水资源,火头村那一带,要是在春天,漫山遍野地不知名的花,紫的红的白的黄的,真真地是姹紫嫣红,好看得紧。雨洼庄这一带,是桃李争芳,山上的野花反不如家家户户种的桃树梨树杏树开出的花,成片成片地透着盛大美艳。林叔后来还在网上发了一百多张临水县一些村子的百花怒放图片,引来了一大把看稀奇的西方人,尤其,配上西游的桃李芬芳的曲子,还有梨花又开放的大热的那些一线歌星好唱一嗓子的经典老歌,也无意中热了一把本来挺偏僻的临水县的旅游。这一方水土上的人,穷是穷了点,可自然景致够得上美这个字,人也够劲儿,美女出了不少,有几个,还是一线的明星,庆台那几任很会做官的,花了重金,把那几位女明星捧成了家乡的宝。
再往远一点儿说,风凰岭西接大青山,一直可以绵延着伸到大崂山。以大崂山为傲的刚升成一线城市的琴港市,从八十年代初,成了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开始,扑扑楞楞地内引外联,确实弄富了一批人,有了巨豪的大企业。半岛黄金经济圈,它成了第一把交椅,原来的地广人多的老大庆台市,有点儿不思进取,上到京城下到省里,被人暗中使了不少绊子,东划去一块,西划去一块,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当了二十多年的老二。
这些,要说跟世世辈辈活在乡间的人有什么关联,就是一个钱字,谁靠着有钱的熊近一点儿,就能多弄点儿钱,靠不上,就一直死穷。
火凤山下的火头村雨洼庄,还有近邻的镇上的村子,离半岛的两头经济大熊琴港和庆台都挺近,出去挣大钱的人有不少,也有靠着本地资源成了巨富的,要说变,还真变了。穷怕了的人,一旦逮着机会哪能松口,肯定是往狠了赚。
林老爹把三儿的大可期许的前程安顿好了,就开始跟巨有眼光的镇上那位干商店的单同福谋划雨潭镇供销社的买卖。十年后成为超市掌舵人的单大经理,有个同家在临水县供销系统供职,权还挺大,早早透露消息说,镇上的供销社要搞承包,听到这消息,两位忍不住步子要迈大一点儿的乡间能人就合计上了,最一致的意见是扩大经营。两人分工,单同福在家守着,一得到上面点头,就拿下供销社的承包合同,林老爹当过兵,走南闯北地见过世面,不打怵走远道,已经买好了去shnghi的火车票。
真要大干一场了。
林希山和唐老先生骑着车子,并肩进了村子。村口里有人卖西瓜,唐老先生花了十二块钱,挑了几个好瓜,让卖瓜的乡民给送家去。
唐老先生近来心情不错,有人给儿子说了一媒好亲,年后就等着过门了。林老爹一家子来了雨洼庄,又多了个老交情的近邻,一到晚间,就有了唠嗑的地儿,林老爹是个很会赶话头的人,唐老先生跟林老爹一唠起来,兴头大着呢。
昔有孟母三迁,今有先生择邻。
唐老先生的家门口,放了一台挺大个的收录机,正放着邓某君小姐的歌子,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林希山闻到了阵阵的花香。
是临水县顶顶有名的“米国玫瑰”放出来的惠及全县普罗民众,沁人心脾的,带着丝丝甜润气息,乡间独有的花香,这样的阵阵花香,差不多接近于含泪大师烟霞满纸地写中山大文的心旷神怡,又象是朱自清先生写地高中课文里的荷塘月色,微风过处,那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地。
按说,希山同学能搬到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是确认无误的好地方,如果不论贫贱和富贵,念完了高中,就算考不上大学,也可以回村里当个乡村老师,学着汪伦校长的作派,只要守好规矩,多年媳妇熬成婆,当个小学校长啥地,也足以自傲了。
可是,种了满园子类似米国玫瑰的英文名称Rhinensisq乡间俗称月季的唐老先生的儿子唐傲学却极不认同,打希山同学小时候跑雨洼庄捉鱼掏鸟蛋认识时起,就给希山同学灌输:燕雀不知鸿浩之志,希山你长大了,一定要出去,就算在外面拉棍子要饭吃,也不要在咱们这破村子里听我那古板爹讲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就算知道了回字有十八种写法,那有个屁用。
林希山把自行车放回家,就帮着唐老先生把饼干和桃酥搬到了商店里,得到了一包QINGDAO牌饼干的赏赐。
拿着唐老先生的赏赐,林希山挺高兴地蹦达着回了家。
老妈在里屋擀面条。
“三儿,去叫你爹回家吃饭。”老妈擦了一把汗,继续用手推着擀面杖擀那块硬面。
林希山嗯了一声,放下饼干,肩上却仍然挂着书包,顺手拿起一根还没洗的黄瓜,就出了院门。
老爹在买卖还没干大的空当,找了村里的人,在北洼的西瓜地里给队里看西瓜。林希山去这一趟,少不了要美美地啃一顿西瓜。林希山的老爹从火头山副支书上退下来以后,好象不再是一根筋地维护集体财物了,小不然地就会给家里弄点儿实惠。
这个,时势变了,人也跟着变,已经穷掉了裤子的凤凰岭周围的穷村子,再不变,差不多真要回到食不果腹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为了一个馒头,就能引发一场血案。好象是,那位总设计师会见米国时代公司的一帮高级企业精英时说过,我们这个拐家,不光光有一部分人要先富起来,以后,所有人都要富起来,穷不行,穷没有道理。就因这几句话,穷怕了的人跟疯了一样,放出了原始动力,只用半年的时间,就解决了肚子问题。
雨洼庄的放开,是唐老先生的儿子唐傲学最先破开禁忌,把村里那个集体拥有的商店包下来了,一年的猛干,家里就买了电视,手腕上还戴了表,那是著名的SHANGHAI牌,那表放在太阳底下,那炫目劲儿,简直了,不亚于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大侠霍元甲的轰动。
林希山在瓜棚下极快地啃完了一个西瓜,就和老爹一起回家。
不空手,编织袋里还装了三个,林希山这么背着,心里美滋滋地。
临进村的时候,老爹还故意放慢了脚步,跟林希山保持一段距离。老爹还是有原则的人,不能瓜田李下地让村里人说三道四。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面条的时候,林希山才知道今天是大哥的生日。大哥已经下学三年多了,成了地地道道的田下捉泥之辈。
本来应该把书念出来的大哥连高中都没上,念书念得太差了,夏天又不能出去打工,唯独对作祸和打架情有独钟,大晚上地,一帮念书念废了的半大小子,时不时地就跟邻村的战起来了。
远战扔石头,近战杠拳头,混战就是不分五六地一通乱打,两帮人,也不问什么原因,战得是风生水起,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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