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先生看着女术士渐渐消失在集市中,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他舔了舔自己本应是嘴唇的位置,走回房间,反手关上大门。
“她走了!”他冲着那些吊床大喊,一个人影慢慢从唐琇之前撞到的吊床上坐起身,黑发垂落到腰际,这是个身形瘦弱却充满力量感的女人,和唐琇差不多高,穿着麻布衬衣和塞进长靴里的马裤,带着遮住上半张脸的空白纸面具,只露出一个尖而小巧的下巴。
“我按照您说的问了问题,她不是之前那个——”盐先生正要往下说,戴面具的女人伸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打断的动作。
盐先生咽了口唾沫:“总之,我把她的伤口藏了起来,应该不会再有人发现了,我兑现了我的承诺,现在到您了……”
女人偏了偏脑袋,打出一串手语。
“对不起,三十女士,”盐露出了少有的为难的笑容,“这个我做不到,您知道,我只是个平日里给花花草草看看病的巫医,怎么可能弄到神殿和骑士团的通行证呢……”
被称为“三十”的女人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还是那么热闹,一个身上挂满符咒的老妪正在向路过的人推销自己的好货,之前那个卖花草茶的男子正在往一大桶茶水里放干燥的茉莉花,街道两边的高楼挡住了大部分天空,就算是夏日的晴天,巫医们一样可以在自己喜爱的阴影中活动。
三十买了一杯泡在烈酒里的金绿色甲虫,坐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慢慢喝了起来,一个手挎草药篮的男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很明显是认识这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三十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同意一般,男孩小心地坐在了椅子的另一边。
“谢谢您,”男孩盯着自己的脚面,“姐姐今天已经好起来了,我们不会再试图去……试图去链接魔网了……”
三十又喝了一口烈酒,泡了酒的甲虫被牙齿碾碎,发出不那么清脆的声响。
“姐姐让我带给您这个,”男孩把那一篮草药放在两个人中间,“我和姐姐只是普通人,不是巫医,没办法给您真正的祝福,但是我们还是希望您能,能幸福平安。”
三十将装着甲虫和烈酒的杯子放在椅子上,她站起身,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很久她没有选择手语,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是谁教导你们链接魔网的?”
男孩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会开口说话,更没想到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如同一百年未曾上油的铰链;因为他不懂手语,之前的交流全是自己懂手语的姐姐来完成,男孩本以为把草药放下后就可以离开,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了对方。
“一个戴了一只眼镜,金色头发的男人。”男孩小声回答,他偷偷抬起头,却看到了对方颈部有一道环绕一圈的疤痕,如同斩首之后再重新缝上。
三十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她把剩下的甲虫倒在手上,想了想还是把它们塞进了裤子口袋,她默默地望着惊惶逃离的男孩,最终还是带走了那篮草药。
三十从后方拍了拍靠在路牌上的裸露女人的肩膀,对方媚眼如丝地回过头,看到来者的面具后那妩媚立刻转变成了一种委屈。
“原来是你呀,”女人嘟起嘴,焦糖色的身体小幅度扭动了一下,身上露出了更多金粉绘制同心圆花纹,“我还以为她改主意了呢……”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将目光放在路牌附近,就好像路牌根本不存在一样,三十透过面具凝视着裸露的女人,右手放在脖子上,缓缓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哎呀,好嘛,”女人换了个姿势靠在路牌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我不打她的主意了嘛——你这次来又是想问去哪的路呀?”
三十打出一串手语,女人看完后笑得更开了:“你知道的,问路是要收费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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