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员皆是耳聪目明之辈,皇上带粮食出了城,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第一个赶到的便是户部尚书海望。十万石粮食自然一时半会是运不到的,海望带了一千石粮食来。
海望远远看见皇帝搭起了粥棚,忙不迭下了轿小跑过去。看皇帝微服,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想法,赶忙跪下磕头道:“奴才叩见主子。”
“免了!”李陵没给他好脸色。
“主子爷,这种事情,交给奴才们来办就行了,您千金之躯,怎可亲自操此贱事。”海望站起身来说道。
旁边那小吏不乐意了,尤其是看到一车车的粮食全往这边拉了过来。这全分给灾民可还了得,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看这架势不是易于之辈,不过,他心里底气还是很足的:架势再大,能大过当朝一品大员吗?
自己是吃不下了,但是,上头吃饱了自己喝口汤都已是受用不尽。眼下之计是先想办法吓住这些人,便使了个眼色让属下去请自己娘舅,接着大摇大摆走上前说道:“呦,你还是个旗人,怎么着,旗人就可以枉顾王法了吗?”
“我等是为皇上办差,你将这些粮食交给我等,你们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办事都轻松不是?还避免了邀买人心之嫌。而且我自当如实禀报户部尚书史大人,让史大人在皇上跟前帮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皇上亲手书写匾额给你们颁下来,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小吏不觉得这几人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主,有权有势的旗人大爷精的跟鬼一样,谁会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顶了天就是破落贵族,想用这样的法子引起皇上的注意。
海望心说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不过皇帝没说话,自己也不好出口训斥。在李陵眼里,这个跳梁小丑已经是个死人了,连跟他答话的意思都欠奉。
“海望,你说交给你们办,朕没有交给你们吗?你随朕到那边看看,你们就是这么办的吗?”李陵径直走向朝廷的粥棚。
海望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上次皇帝微服的事情出了之后,他肯定是不敢再克扣灾民的口粮了,至少在这皇城根是不敢的,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再偷偷地跑过去瞧。但是,谁知道大人们不敢,小大人们敢啊!
户部赈灾的传统,七成陈粮三成麸糠,这是足额发放,这中间的差额,是归户部和经办的大人们的,哪怕是素有清名的刘统勋都不能免俗,只是足额发了陈粮下去,因为你不拿这份,就会被孤立,也就没人办事。
这里的陈粮可不是去年的旧粮,是四五年前的粮食,很多都腐烂变质了,比新粮便宜了足足一半,但是户部的账上,价格可是按当年新粮价格走的。
这以旧换新的法子扒走了第一层,发派下去的粮食几经转手,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里,好些的是只能拿到一半的定额,粮食与麸糠的比例还是七三开;
运气差些的,就是拿到不到三成的定额,比例就换成三七开了,聚集在京师城外的这些就属于运气差写的;
运气最差的,就是偏远州县了,如果主政官员贪婪些,粮食就不过是账簿上的数字而已,灾民是一粒都看不见的。
小吏听到一个“朕”字,脑子“嗡”一声,心态就直接炸了,四肢发软瘫在地上,不过心里还抱着些侥幸,不住地想:千万不是那样,千万不是那样!
海望跟着李陵走到朝廷赈灾的粥棚那,黑衣卫推开了阻拦的兵丁。李陵拿起勺子在大锅里搅了搅,这时灾民领粮食的队伍堪堪轮到老弱。
一个弱小的身影看着眼前的大人不发粥了,心里怯生生地不敢问,但是想起自己病倒的哥哥,不得不壮着胆子问道:“大人,这回我排的前……能否……给我施些粥……我哥哥快不行了。大人,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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