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抽出嫩绿的新芽,泥土氤氲的芬芳,这些景色在诗人的笔下,是春天欢快的气息,但是对农人来说,那是永远侍弄不够的庄稼地,那是永远除不完的杂草窝。
“狗蛋,坐稳了。”两条绳子狠狠地勒在刘二柱的肩膀上,刘而柱在田里吃力的走着。拉着的是一个耙子,坚硬的树木纸条编成,两侧枝条交叉岔开,像张开的鲨鱼嘴。永涟坐到上面压重。
这是春耕前的最后一道工序——磨地。梨过的土地翻起的土块和施到地里结了块的粪肥必须用耙子耙散了,才能种上庄稼。泥土的芬芳大多是腐殖的味道,以及夹杂着的粪肥的臭味。永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坐在上面还是挺开心的。
农家的生活让永涟健壮了起来,虽然没有经过大夏天收割时日头的曝晒,皮肤没有变的像刘二柱一般黝黑起来,却也不似先前那样光洁细嫩。小辫子盘在头顶,穿着粗布麻衣,不细看,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农家子。
家里佃了八亩地,摊丁入亩之后,不需要缴纳人头税,但是要给地主交地租的。地租大约要交当年地租的五成,虽然朝廷规定地租是三成,但是地主将应缴纳的赋税转嫁到了佃农身上。加上杂七杂八的捐税,田地里刨出来的一点收入,七八成都要上缴。
不过刘二柱还是幸运的,租种的是旗人的私地,并不是旗地,耕种旗地的则是农奴了,地主可以随意买卖处置,逃跑还会根据逃人法被抓回来。私地就不一样了,不愿意佃租,就不佃了——如果有新的活路的话。
磨了半天的地,英子送饭来了。是黑面馍馍,就是磨了好几遍的面和着一点麸子烙出来的馍馍,吃在嘴里没什么滋味,粗粝的面划得牙龈生疼,永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食物,大口大口的嚼着。
英子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喝口水。”说罢又取过瓦罐给刘二柱和永涟各自倒了一杯水。永涟觉得这种生活比起以前的生活,更显得真实。不用每天学满汉文章,不用背诵那些圣人之言。
做的活计辛苦些,却深得刘二柱和英子的疼爱,感受到了跟以前不一样的人间冷暖,永涟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就想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娶一个村里的二妞,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和刘二柱一样,能买上一头牛。
耕种是汉人的本能,种了五千年地的汉人,将春播看的很重,要祭告老天,要祭拜农神,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这一天,无论你多么尊贵,身份多么显赫,只要你家里有可耕之田,就要亲自出来亲农。家教严些的甚至要扎扎实实干一天活,家教不严的,扶一扶犁,坼两锨土,也就完成了。不过,这个过场,都是要走的。
满人入关以后,越来越像汉人了。读汉人的书,说汉人的话,写汉人的文章,所以从来没说过满语的李陵才没露馅,因为除了一些老人,编写文书的满人庶吉士,能流利说满语的人都找不见几个。雍正甚至规定不会说汉语就不能参加科举,他本人更是只有在骂人的时候才说满语。
虽然乾隆大力推行满语,这个规矩被废除了,但是李陵自然不会这么做。(为了修补李陵没有继承记忆的BG,其实乾隆时期说满语的场合还是很多的,基本上皇帝必须学会汉满蒙三种语言,不过到最后,溥仪只会说一句满语。)
话说回来,旗人大爷的少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将亲农当成一件雅事,特地来自家的天地里亲农踏青。一伙人簇拥着一辆马车驶向了刘家村,刘家的老族长早就在村口候着,一脸谄媚的将旗人大少爷搀扶下马车。
也不知道努尔哈赤看见这个场景会不会气的从沈阳的福陵爬出来。八旗子弟不骑马也就算了,还要人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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