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呀吱呀的,一行人回了京师。周程留在大兴县,处理刘家村的事情,顺便等新的大兴知县刘统勋前来办理交割事宜。刘二柱从周程那里知道来的人是皇帝,自己当狗蛋养了两个月的娃儿是皇子之后吓了个半死。然后,便在十里八乡抖了起来。
这是一种古老的自觉,被压迫者变成了压迫者,刘二柱心安理得的将被查抄的刘家老太爷的三房小妾抬进了自家的破院子,又惦记上隔壁村举人老爷的闺女,派人去说媒了。
此事怕是能成,消息灵通的举人老爷听说了二等轻车都尉的长子栽在了那个院子里。当然,让举人老爷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的还是那么多的田产,只是嫁一个庶出的丫头罢了,与那些田产拉上关系,总是不亏的。
在这样的时代,手里掌握了田产,就会有人依附,甚至甘心受驱使。哪怕大多数时候的谄媚换不来上位者的一丝怜悯,但依旧甘之如饴。于是,刘二柱走起路来也前呼后拥了起来,最殷勤的还是刘家的少年们——谁都知道刘二柱无后,于是出没出五服的都一口一个柱子叔叫着。
当然,在刘二柱穷贫乍富狠狠地作了几天,但是到底是心肠不坏,依着李陵的话将今年的租子降到了三成。也不下地了,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地头上看着人们在地里劳作。刚倒完春寒,北方残留的寒风还肆虐着,刮的人耳朵疼。刘二柱穿着长袍大褂,外边又套了个羊皮褂子,身后刘老太爷的小妾——如今是刘二柱的小妾了,站在身后给他扇着扇子,听着下地的农夫过来叫一声“刘老爷”。再老上几岁,再生个或者过继个儿子,刘老爷又会变成刘老太爷。
如果,没有大海上飘来的装满先进火炮的战列舰,或许这块古老土地上的权利变更将会一代代的这样继续下去。在欧罗巴和亚美利家打破了脑袋的几个国家,在没有一场鸦片战争戳破巨龙臃肿老迈的表皮的时候,暂时还没有勇气把目光投向这块富庶的土地。这依旧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富庶的国家。
无论你承不承认,都有无数的将士在四方奋战着,不论他们是受什么驱使,不论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目标,不论他们是属于哪个民族,都用生命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一个自古以来的凭据。
但是,他们的功绩,被目光短视的朝堂消弭了。于是,人们只记得奴颜婢膝,只记得割地赔款,只记得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祸根或许很早之前就埋下了,也许是郑和海图被付之一炬的那一刻,也许是吴三桂倒戈神州陆沉的那一刻,也许是今日,理藩院斥责长着黄毛的乔治二世的特使的这一刻。
李陵是从大兴县回宫才知道英王乔治派了特使前来——或许就是东印度公司借着英王的名头,李玉在广州大肆招揽西洋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嗅觉灵敏的强盗们似乎感受到了盘踞在东方的巨龙将目光投向了世界,于是,富有冒险精神的他们就这么来了。
李陵在乾清宫接见了英国使者,使者头目名叫约翰,从这个名字里李陵就清楚,这时一群在南洋讨生活的商人,并没有什么冯、霍华德、卡文迪许之类的尊贵字眼,英王是不会派这样的人前来的。此刻正将鞑靼人打的一路向西的清国还是值得英国人敬畏的,所以经过理藩院小吏的训斥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跪拜礼。
十三行的通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转述着使者的话,什么番邦小王恭请天朝皇帝圣安的屁话李陵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李陵更感兴趣的是英国人要打算效仿葡萄牙人占据一块土地进行贸易。于是李陵说可以把苏禄岛租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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