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镇,已经到了禹洲地界,江湖十年一度的盛世萌芽宴将于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举办,《易经》中的“阳爻为九”,两个阳极数重在一起,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天机楼把九九重阳定为萌芽宴凯宴之日,未尝没有寓意江湖共天地长久的意思。
眼下己经是八月二十一,哪怕是禹洲边陲小镇如今也越发热闹。陆尘玉和洛图风尘仆仆下了船片刻不停,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禹洲地界,萌芽宴在禹洲府城安陆郡城,伏虎镇在禹洲边陲,好在只要脚步够快只需两三天便足以到达,两人决定在伏虎镇休整一天,洗漱沐浴缓下精神。只是洛图仍然纠缠少年要继续没有结果的比斗让陆尘玉好一番头疼。
陆尘玉背对着洛图,娴熟地挑出两枚铜板抛向空中,无奈说道
“洛兄,眼看着萌芽宴就要到了,要想切磋我们可以在台上尽情施展,何必拘泥于现在?”
洛图一个恶狗扑食接住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眉开眼笑,又是半葫芦劣酒可不能浪费了。
两人走在路上说说笑笑,刚下过一场秋雨,道路还有些许泥泞,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的声音从陆尘玉身后传来,两人一左一右跳开躲避,一匹雪白如玉蹄有鬃毛,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流云照夜玉狮子奔腾呼啸从陆尘玉和洛图之间冲过去。马背上驾驭着一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人,衣着华贵绚丽,神采飞扬眉眼俊秀,伏虎镇虽然被称为镇,却与小城没什么区别,大道宽可容四驾并行,可纵马少年偏偏从两人中间穿过,分明是有意为之,马蹄力道极大,溅起泥点水渍泼了两人一身。
纵马少年在马背上回头看了陆尘玉一眼,毫不在意,马鞭挥舞大喊一声“驾!”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已,陆尘玉擦掉脸上的泥点,扭头看一眼洛图,刚准备开口,却又有几匹稍逊一筹的黄骠马奔腾,陆尘玉一袭刚换没多久的青衣又多了几分泥点污渍。马上的少年少女欢声笑语,根本不看路上的行人,镇山走贩百姓纷纷避让,惹得鸡飞狗跳,蔬菜禽蛋撒了一地。
陆尘玉抹了一把脸,心中颇为无语,看着同样狼狈的洛图笑道:“这就是书上说的膏粱大户,纨绔子弟?”
洛图毫不在意身上狼狈,好在护住了包裹,嬉皮笑脸道:“不过是一些没教养的败类纨绔罢了,这种人也就敢在乡下逞威风,要是在江南敢称世家,怕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两人也不着恼,说笑打闹互相调侃对方狼狈的模样,这等无聊的事情,就算是村里的虎头在十岁后都不屑去做,也就是这群不知礼义廉耻的纨绔子弟才会当成威风到处显摆。洛图偷偷凑到陆尘玉耳边,不怀好意道:
“尘玉小哥,若我没有看错,方才那领头人胯下宝马可不得了,是千金难求的照夜玉狮子,据说能日行千里,产于西域,乃是极品中的极品。以你的身手相比三两步就能追上他们,随手三拳两脚定能让那等膏粱纨绔乖乖双手奉上,所谓宝马配英雄,况且还能给他们一个教训,省的再去惹是生非,你意下如何?”
陆尘玉神色一凛,推开洛图,冷冷说道:“洛兄同我这一旬时光如何看我?”
洛图收了嬉笑,正色道:“如沐春风,如剑如竹,得此益友吾平生无憾。”
少年没想到洛图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当下有些感动,可口舌不停,当下不是交友,是论道!道同,则一生一世一双人;道不同,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一问一答,一言一行。两人周围气氛凝重,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二人的话语飘荡。
“洛兄,我拿你当朋友,你怎的如此坑害我?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不苟求,求必有义。我陆尘玉虽不敢称君子之号,尚可行无愧之事,洛兄你若是如此想我,我们便在此分开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洛图神色惭愧,冲着陆尘玉行了一礼道:“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洛某先前之语不过玩笑话,还望尘玉小哥宽恕则个。”
陆尘玉这才缓和下来,神色重归温和,缓声道:“洛兄对我的评价甚高,我很感动,既然洛兄认我为益友,哪有拉益友入泥潭的道理?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尘玉虽卑贱,亦知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洛图脸上挂笑,剑门的天下行走若真以为只是这般玩世不恭的浪荡儿就大错特错了,对面站立比直的陆尘玉虽然只是偶遇,但对方的天赋武学都是世间罕见,身为剑门这代的天下行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真以为随便来个人都能让洛图高看一眼、与他平分秋色?
十年时间长吗?相较于普通人当然长,可对比上三品天人动辄两百载寿元来说只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对于剑门天下行走来说,十年时间无比珍贵,这是他们化茧成蝶的时刻。洛图愿意挤出一旬可能还会更久的时间和陆尘玉同行自然有他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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