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刘刈的船有两千料,按说已经是不小了,可他的卧舱比一张双人床也大不了多少,这年头的船能有一个单间就很不容易了,眼下整个船队的舱室装得都比较满,除了给刘刈还留了一间单人舱以外,其他的都给占满了,船舱里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装衣服的篮子,其他也就没什么家具了。刘刈陪着碧桐进了船舱,然后反手就把门边的窗子放了下来,船上的窗子是没有合页的,就是一块木板用棍支着。窗子一放下,顿时船舱就黑了下来,碧桐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黑乎乎的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刘刈没说什么,向前走了两步,手一伸,把面向江面的窗子推来了,顿时屋内又亮堂了起来,碧桐这才明白过来,刘刈这是怕甲板方向有目光袭来,给自己留下私密的空间。紧接着就见刘刈弯下腰从床下取出一个木盆来,木盆上搭着一块白布,刘刈在窗台下取过一个水囊,倒了半盆水,这才道:“奔波几日了,你先将就着擦洗一下,这布是我用的,还算干净。”说着又指了指床边装满衣服的篮子道:“这里面都是我的衣服,也是干净的,你随便找一件当干布擦身子,千万要擦干,再找一身换上,省的着凉,我还要去忙一下。”说着刘刈开了舱门自顾自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我出去你把门别上,这船上没人敢对你不敬,不用担心。”碧桐楞了一下,刘刈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紧接着,舱门关上了。碧桐暗叫一声:惭愧。这个男人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依然可以坐怀不乱。可自己还往坏了想他,自己真是不知道怎么琢磨的,人家衣服都没换就出去了,自己也不知道叫住他。其实碧桐并不是没这个意识,可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一个男人家在自己面前换衣服,这可太羞人了,可眼下人家心底坦荡荡,自己倒成了小人,自己这鸠占鹊巢,还这么自私,真是怎么好意思来着。
碧桐虽然在不断地自责,但她还是按照刘刈说的插上了舱门,顿时她就有了一种天然的安全感,随后脱下衣服开始用蘸着清水的湿布擦拭身体,然后在篮子里找了一件短衫,拿它当做干布把身体抹干了,此时毕竟是夏天,气温还是不低的,擦干净身子,很快就觉得暖和了,她又从篮子里找了一件长衫套在了身上。这条长衫是淡青色的,穿在身上很柔软,一模就知道这是上等细布裁剪出来的,刘刈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这长衫可以完全把自己遮盖住,自己的内衣都脏了,脱下来就不想再穿上了,这衣服很大,里面空心穿着也不会走光。女人清理身体按说是一个比较漫长的事儿,但是碧桐的动作很快,也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倒不是她不想完美地打理自己,关键是刘刈还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外面呢,这可多不好意思。
碧桐用自己换下来的外衣把内衣包裹好,放进另一个篮子里,这才开了舱门。门口却不见刘刈的身影,她腿脚不利落,再说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走出去找刘刈,只是扶着舱门看众人忙忙碌碌地装货,这引起了她观察的兴趣,紧接着岸上就有人开始拆车准备浇油点火了。这时候刘刈从下层甲板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见到碧桐站在门口张望,赶快走了过来:“这么快就换好了,我还以为的等半天呢。”
碧桐把他让进屋:“你快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刘刈嗯了一声,却不着急,把手里的纸包放在床头,边打开边道:“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碧桐凑过去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小块腊肉。
刘刈道:“你受伤甚重,老吃素不行,得补补身子,再说老吃面饼嘴里也没味,快坐下来,这里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像样的吃食,你凑合凑合,尽量多吃些。”
说着,弯腰从背囊里取出面饼放在了一起,他看碧桐还站着又道:“你看我这脑子,你腿不方便,坐下来不方便,我来扶你,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慢慢吃,这床上的席子我隔两天就会擦一遍,很干净,你不用担心。”说着,他伸过手来扶住碧桐的胳膊,搀她坐下,碧桐没有躲避,她低着头坐在床上,却不说话,也不吃。
刘刈道:“怎么,床不舒服么?这可能比不上你家的床,先凑合一晚,等到明天我们找个镇子弄床褥子垫在席子下面,就会软和,怎么,你哭了,哭什么呢?”
碧桐的泪水落在了仓板上,洇开了一小片,她赶忙摇头擦擦眼泪,她抬头对刘刈道:“你快把身子擦干,换衣服吧,这湿乎乎的多难受。”
刘刈道:“也好,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弯腰从框里拿了身衣服,就要出门去。碧桐叫道:“将军是想羞辱我么?”
刘刈楞了一下道:“你为何如此说,我从不敢有轻贱你的意思。”
“碧桐身受重伤,蒙将军救助,一路照料,此时鸠占鹊巢,还要将军出去换衣服,碧桐但凡有一丝良心,也不会好受的。”
刘刈想了想,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那我就失礼了,且请你扭过头去,我马上就好。”
说着刘刈走到了船尾方向,背对着碧桐开始脱衣服,他先是脱了上身,正要找布来擦,一扭头,却见碧桐已经弯腰投洗着盆中的湿布。刘刈一愣,却听碧桐道:“我行动不便,还请将军站过来些,让碧桐尽些心意,请万勿推辞。”
刘刈什么都没说,他象鼻头走了两步,任由碧桐给他擦身子,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女人给他收拾卫生,虽说他心里没有男女大防的包袱,但还是怪怪的,他偷眼看着碧桐,只见她不敢抬头看自己,灯光昏暗虽然看不清脸色,但是耳朵已然红得跟火炭一般了。刘刈不由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碧桐赶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拿着刚才擦身子的短衫帮他抹干擦净的部分。刘刈觉得差不多了,道:下面的我自己来吧。碧桐知道他要换裤子了,顿时羞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刘刈快速地换了身衣服,见碧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刘刈道:“你快些吃吧,这离都已经四个时辰了,肯定饿坏了吧。”
碧桐道:“我等将军一起吃。”
“也好,反正也洗过手了。”说着刘刈拿起一块面饼掰成两半,拿起一块腊肉递给碧桐,“为了养伤,可要多吃些,若不然,我就当你是嫌这饭不好吃了。”
碧桐接过腊肉咬了一口道:“天下的腊肉以湖广为最,以前很想吃,可惜扬州很少有卖的,总要等人远路送礼才能打牙祭,真是托将军的福了。”
刘刈笑道:“吃个腊肉有何难,以后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刘刈说这话倒是没什么其他意思,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碧桐听了再次羞怯起来,不在说话了。两个人在狭窄的船舱里一语不发地各自吃着东西,刘刈不由稍显尴尬,心道:难不成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触动了她的心事么,这女人心真是麻烦呢。
碧桐虽然还是吃相斯文,但这次她吃得差不多事前两顿的总和那么多,一是很多天没吃到像样的东西了,这腊肉又香得紧,另外也是听刘刈的话,不愿伤势拖累了对方。吃完饭,碧桐突然作势想站起来,刘刈赶忙道:“你别动,要什么我帮你拿。”
“这船舱是将军的,你救了我的命,占着你的舱我心里不舒服,将军还是给我找个其他地方睡吧,哪怕是货舱也无所谓。”
刘刈笑了:“你这人心思倒是多得紧,眼下船舱都挤的满满的,我那些伙计都要计挤在货仓里睡,你说你个大姑娘家去了,这不是给人家找麻烦吗,到时候尿个尿都要跑出去,仓里的马桶也不能用,再说,你要是想方便,可能么办?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好意不一定会带来好结果。”
碧桐楞了一下,觉得刘刈说的确实在理,犹豫了一下道:“那将军你怎么办,这床如此小,那个,那个。”说着她的脸红起来了。
刘刈笑道:“你想什么呢,你想跟我挤,我还不愿意呢,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多麻烦。”刘刈这话说得是指碧桐说不清道不明,本以为说完了碧桐会害羞,结果却见碧桐听了表情凝滞了一下,淡淡地道:“将军说得是,为了内眷的安宁,确实防着瓜田李下之嫌。”
刘刈倒是没往细想,只是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喜欢把自己关在仓里,跟兄弟们吃肉喝酒才是好的,你就一个人安静待着,要不了三天,伤口就基本能愈合了,不过我走之前还要再给你换一次绷带,路上雨水泡了,怕是会感染。”说着刘刈扶着碧桐躺下,不过这次他发现碧桐显得很紧张,他笑道:“也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害怕么?”
却见碧桐咬了会嘴唇,突然坚定地摇了摇头,把头扭向了仓壁一侧,不说话了。刘刈觉得很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撩起碧桐腿上的长衫,一路到了大腿,突然间,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碧桐里面什么也没穿,这回轮到刘刈发傻了:自己怎么这么笨,女人家没带换洗的内衣,当然会脱下来不再上身,但是为什么她不明说呢,刘刈条件反射式地把衣服往下拉了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伤口太靠上了,衣服的下摆又宽松,虽说刘刈未必看得到什么,但总觉得古怪难忍,他又一转念道:你什么没见过,至于吗?但是,无论怎么自我安慰,他都发现:至于!而且是很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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