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的问题刘刈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么多大车箱子,眼下他想藏也不现实,只要碧桐不傻前后串联起来,就不难有这个猜疑,刘刈虽然不想有外人知道这件事儿,但是这个女人就在自己船上,也不好赶下去,就算今天不说,过些天她也早晚会知道,刘刈笑道:“难不成我还要劫他的色么?”
碧桐脸一红,继续道:“我看这箱子多得数不清,看来多铎这次屠掠扬州最后都是给你做了嫁衣裳了,怪不得他要带着那么多人玩命地追你。”
刘刈收了笑容道:“这件事儿你不该问的。”
“从听将军说要烧了那些大车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将军是不想让多铎知道是谁劫了他,将军以为我不该多问,其实问不问我都已经猜到了,这就是将军救我的代价,不过我自有让将军放心的法子,将军也不必多问,到时候自然知晓。”
刘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听碧桐继续道:“碧桐是我的本名,将军在众人面前可唤我四娘。”
刘刈随口问道:“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我已是天涯沦落人,姓氏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
刘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就不再追问了,赶紧扯开话题跟她聊湖广的见闻美食。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刘刈才从篮子里他取出了一个小坛子跟一个碗,坛子一开口,一股浓烈的酒气就弥散开来,刘刈此次怕有伤口要处理,特意带了一点烈酒,这年头烈酒很少,尤其是他手里这些,都是多次蒸馏过的,所以尤其珍贵。刘刈把针线都放在碗里浸上酒泡着消毒,同时又拿出一个小布条蘸着酒精开始给碧桐消毒伤口,碧桐开始到没什么感觉,但是她很快就觉察出了异样的感觉,那就是烈酒擦到伤口旁的皮肤上,竟然感觉不到凉,她不由奇道:“将军这酒好生怪异,擦在身上竟然不会发凉的。”
刘刈笑道:“你不妨起身看看。”
碧桐依言坐起上半身一看,却见刘刈正在蘸着酒擦拭她伤口的中心位置,她顿时大吃一惊:“你用烈酒擦我的伤口,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疼?难不成是你刚才涂的药有神奇的效用么?”
“正是,我说了保证你不会疼,那当然是要算话的,你以为我会哄骗你么?”刘刈刚才给碧桐伤口及其周围涂抹的正是利多卡因,这是一种可以浸润使用的强效麻醉剂,刘刈本来是担心这次出来有人会受外伤,所以特意打了一些,混合在甘油里。刘刈说着已经把针拿在了手里,对碧桐道,“你还是躺好不要看了,省得看了头晕恶心。”
碧桐依言点头躺下,只感觉刘刈的双手在自己伤口周围不断触碰,除此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等了一小会,她才问道:“还没开始缝么?”
“说什么呢,这边的伤口已经缝得差不多了。”
碧桐虽说心中有所准备,但还是震惊不已,在她看来在皮肉中行针就算不疼也用该有异常感觉才对,可是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正面的伤口就已经快缝完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刘刈,果然见他已经在给缝合线打结了。
“好了,你转个身吧,正面缝好了。”
碧桐大腿后部的伤口可以说十分靠近臀部,刚才刘刈给她抹药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跳得自己都快受不了了,眼下缝合比擦药可麻烦多了,那可是要靠近了紧盯着看的,不过人家是为自己好,再说刘刈确实是个君子,那也是饱经考验的,碧桐虽然满怀忐忑,但还是依言翻了个身,彻底地趴在了床上,刘刈这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缝伤口跟抹药确实不一样,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下针的位置,往往就是勾住那一点点皮肉而已,不小心怎么能行,碧桐大腿后面的伤口的位置确实是有点高了,就这么凑上去盯着瞧,确实是不太成体统,关键是凑近了以后,该看不该看的,想看不到都难了。碧桐趴好后只觉刘刈把自己的衣服向上撩了一些,但却并没有动手,她不由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只见刘刈正愣在那里,似乎有什么难心事儿,她不由问道:“将军为何不动手?”
听到碧桐的问话,刘刈才好似反应过味来一样,也不不得那么多了,静气凝神低头开始缝碧桐的伤口,碧桐只觉对方的呼吸似乎都扑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羞得“嗯”了一声,刘刈一听,误会了,他赶忙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疼么?”
由于有的是牲口,所以刘刈的船队逆流行进很顺利,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沿途除了采购物资以外,基本都不登岸不进城,七月下旬,他们回到了汉阳,在船上的二十来天,碧桐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到了十日左右,就可以不用拐棍也能慢慢行走了。路过池州府的时候船上空间很小,人跟人之间的距离也同时拉得很近,碧桐跟左贵等人关系也都走的很近,不过鉴于大家都看不清她跟刘刈有没有发展出什么特殊关系,也都不敢问,所以对碧桐都保持着十分尊敬的态度,毕竟现在她住着整个船队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单间,这多多少少总能说明点什么吧。
当船队路过武昌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左梦龄、瑾儿都到码头来迎接刘刈,毕竟刘刈已经走了一个来月了,他们两人都很挂记刘刈,更多的是一种担心,刘刈当然也很想把自己的经历跟兄弟说说,这毕竟是一件喜事。当然,这种事儿是不能让碧桐出场的,但是一旦自己离开了碧桐,又怕有不便之处,不过好在碧桐眼下生活已经完全能够自理了,不过刘刈还是担心离开了自己,碧桐跟着船队到了汉阳她会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他决定把左贵留在船上,要他对碧桐进行照应,船一靠港,就让她到自己的帐篷里安歇,等明天自己会给她安排住处。左贵对这个安排觉得有点矛盾,心道:大人这句话前半句好像是要跟这姑娘双宿双飞,后半句又好像是要划清界限,这到底是想好还是不想好呢?当然,他怎么琢磨,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有装傻照办。当然除此,刘刈还有更重要的交代,那就是船靠汉阳港以后,不要卸货,严密布置岗哨,不许其他人靠近,等待自己回来在安排下一步,至于牲口,通知农牧局派人拉走。
做了简要的安排以后,刘刈这才带着两名随从走下跳板,左梦龄早早地就迎上来,关切地道:“大哥,你这一去可真是太久了,尤其是最近七八天,我是一天比一点担心,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亲自到东边寻你去了。”左梦龄这话绝对不是虚情假意,刨除他对刘刈的感情放在一边不说,他现在对这位大哥已经产生了浓烈的依赖感,他甚至不敢想象失去了刘刈该怎么办,左梦龄由于不受自己老爹的待见,长久以来形成了很强的自立性,但是短短一年间,这种坚韧的自立精神就被刘刈消灭了一大半。他有时候自己也扪心自问,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这种不好远没有刘刈给他带来的好感觉强烈,但最近几天,他每每想到刘刈那可是跑到十数万清军的鼻子底下捋虎须,再加上敌我难辨的江北四镇,两淮扬州一代可以说是百万大军云集,而自己这位大哥就带着两百人就敢去,这可比当年武昌城下的情形危险百倍不止,那时候好歹是在自家门口,好歹也有八千人马,城里还有十来万青壮,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顷刻间大厦倾颓,放下这个不说,再看那满清铁骑,那岂是像自家大哥手下可比的,要是可比的话,左家当年也不会在辽东不能立足,跑到湖广讨生活。当时大哥要去的时候,自己对刘刈的信心竟然让他没多少畏惧的感觉,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担忧越来越重,直至成了心病,夜里常有心悸的感觉,此刻见到刘刈,一时间激动万分,话刚说了一句,就忍不住流出泪来,他紧紧抓着刘刈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刘刈也是很感动,他能理解左梦龄的心思,拍着他的手背笑道:“你呀,看来还是信不过我,你大哥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做不到了?”
左梦龄满面泪痕地点头道:“大哥的本领我自然是信的,可就是,可就是忍不住揪心。”
两个人正在唏嘘间,刘刈也不好怠慢站在左梦龄背后的瑾儿,只见瑾儿正看着自己眼里也满含泪水,如果在左梦龄的心中,刘刈是一颗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的话,那在瑾儿眼里,他就是整个天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