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愧是去租界长过见识的人,消息就是灵通。”我讥讽栗昊道。
“唉,咱们啥时候能混到香主的这个成色呢?”栗昊两眼发直,做起了白日梦。
此刻的鸿宾楼,一楼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青帮弟兄。
一楼的最东首,有一设好的案台。台上有一个牌位,上书:“至尊至正达摩祖师正位。”牌位下面,放着牛、羊、猪三牲。再下面是一个香炉。
“至尊至正达摩祖师在上,青帮门中白虎堂下通字辈弟子陶晓江,率香会弟子们给祖师爷上香了!”陶香主虔诚的点燃三根敬香,伏地拜了三拜。而后将敬香插在香炉之中。
站在鸿宾楼中的诸位青帮弟兄,纷纷跪地磕头。。。。。。
我这六年来已经厌烦了这繁琐的跪拜规矩。可每个月底,却还是高高兴兴的来鸿宾楼上香。因为上香之后,香会会给我们发放花红。花红虽然不多,却足够我去花坊找两回姑娘。
上香结束,陶香主转过身,高声说道:“咱们掌舵老头子黄金庸本月五十大寿!普天同庆!他老人家从自己的私钱中,拿出款子请咱们青帮诸弟兄喝酒!本月的花红,每人都可以额外多领一块钱!”
陶香主口中的掌舵老头子黄金庸,是如今上海滩名副其实的皇帝。他明里身兼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淞沪护军使衙门警察总监两职,是上海警界的头号人物;暗里,他是青帮的掌舵老头子。上海军界的大佬、最有钱的金主见到他也要敬三分。
那个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祝黄老头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上千弟兄跟着兴奋的高喊:“黄老头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知道,弟兄们的兴奋与那位高不可攀的掌舵老头子福多高,寿多长无关。U.unshu只在于那一个大洋的额外花红。
要知道,一个大洋,是我这种底层帮众一年的花红钱。
已近黄昏,鸿宾楼里的青帮弟兄渐渐散尽。我领了花红,到糕点铺子买了两斤芙蓉糕,去探望我在青帮的引路师傅曹半瞎。
我的师傅曹半瞎是个算命先生。没错,他就是当年那个跟我爹说我是兄弟命,能在偏门大红大紫的人。
青帮辈分,是从雍正朝青帮建帮就给排好的。前二十四代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理、大、通、悟、觉。
如今的青帮掌舵老头子黄月庸是大字辈,我的引路师傅曹半瞎却是理字辈。
也就是说,曹半瞎在青帮中,比现任掌舵老头子的辈分还高!
我的师傅是理字辈,我就是大字辈,和黄金庸平辈!
从青帮规矩上来说,辈分大如天。后辈见到前辈,即便正撒了一半尿,也要提上裤子行礼。
可惜,青帮存在了几百年,那些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有几人还能真正在意?
如今的青帮,不看你的辈分,只看你有多少钱,手底下有多少弟兄,在上海滩有多大势力。
我的引路师傅曹半瞎,虽然有理字辈的高辈分,大半生却只是混迹街头,靠给人算命混吃混喝。
我不止一次的怀疑,曹半瞎之所以跟我爹说我是偏门兄弟命,只是为了骗那笔拜师钱。
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每月发了花红,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两斤点心,去看我的师傅曹半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