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冬折戟滩便迎来了一场早雪,大雪来势汹汹,一直下了两天两夜。雪霁之时,那些本来还剩下的半树叶子,已经全部掉落。
一尺多厚的积雪掩埋了地上的大部分东西,远远望去,整个折戟滩一片白银。
那些外乡人更加奇怪,当时蜂拥涌入了折戟滩,这几天又冒着大雪集体撤出了折戟滩,也不知道那些人来这里做了什么,很多事情就像地上的叶子一样,暂时被大雪覆盖。
雪重天冷,折戟滩在这种时候往往所有人都待在家里不出来,净沙江上结了一层薄冰,原本就已经横就没有骸骨出现了,这种情况下也更不可能冲出骸骨。
入夜之后,这几天第一次看见了星辰,阿九独自在院子里徘徊,看着天上的星星。
地上的积雪早已经被阿九打扫的干干净净,阿九自认为自己不算多勤劳,以前这种事情都是五叔做的,只是他似乎没意识到,五叔还在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
这两年来,阿九不愿意自己惰怠,一个人把整个家搭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这个家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但他总还想着,万一有一天,五叔又回来了呢?
一个人实在无所事事,阿九下意识地又想趁着夜色去一趟折戟滩,出门前阿九觉得有点冷,又回去穿了件棉衣,只是没有背那个竹篓。
当阿九打开大门时,一瞬间愣了,随即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似乎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又觉得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阿九一时间不敢看眼前的老人,抬头看向别处,雪夜里孤零零的一排脚印,自巷子外延伸到阿九家门前,再看过去,又是记忆当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阿九慌乱中胡乱地擦了擦湿润的脸颊,别过头不愿去看眼前的老人。
五叔看着阿九欣慰地笑了笑,也没上前,更没有回眼前这个自己生活了七百年的家。
五叔隔着门前台阶的距离看着阿九,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欣慰地笑道:“不错,长高了……”
见阿九没有回答,依旧别着脑袋不看他,吧唧了吧唧嘴,笑道:“怎么,在生我的气。”
阿九倔强地别着头不看他,可还是不争气地又抹了下再次湿润的脸,哽咽道:“没……没有。”
“这些年来,你受苦了。”五叔叹了口气道。
阿九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犹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泄下,哽咽着声音道:“我,我没事,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五叔心中一痛,抬起手来想帮阿九擦一下脸上的泪水,可抬起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悻悻然放下了手。
“三岁以后,就再也没见你哭过,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五叔笑着说,只是此刻显得却有些拘谨,似乎真的有些不习惯。
阿九胡乱擦干了眼泪,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声音道:“我不哭,五叔我们回家好不好。”
此时的阿九心情有些复杂,总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不太真实,仿佛眼前出现的五叔,随时随地就又可能再一次消失,而这次如果五叔再走了,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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