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仁不让了。”沈知知道此时再去勉强张淮光也是无济于事的,他站起身来,对着泾原军一帮人说:“只怕是泾原军的兄弟们不会听我的。”
那些泾原兵四下各自看了一下,倒是有个人站了出来:“队正也别担心,既是老将军点的,我们肯定没话说,大家说是不是?”见大家回应的很勉强,那人又笑道:“队正放心,你别看这帮弟兄有些犹豫,但他们还算听我话,我保证他们绝不抗令。”
沈知会心的笑了笑:“如此最好,那就麻烦你做的我副手,到时候也好有个呼应,我叫沈知。”
“沈队就叫我杜四吧。”
沈知杜四招呼好各自弟兄,便问张淮光:“老将军,弟兄们都准备好了,接下来要我们做什么?”
张淮光站了起来,笑了笑:“不急,先吃饱肚子休息好再说。”见众人颇为茫然,他又坐下说道:“若是你们攻入城中,先要做什么。”
这一问倒是把所有人都问住了,沈知一众虽也做了多年的边兵,却也没有这攻城掠战的经验,不禁面面相觑。张淮光接着说道:“我虽也没有打过如此大的城,但只要是攻下一城,首要之事便是守住城门,以防敌逃窜,其次擒杀敌将,防敌再聚,最后才是清剿城中余寇。若是我猜的不错,这巢贼入城最多个把时辰,此时各城门口应是重兵集结之地,就我们这点人是冲不过去的。倒不如趁着他们剿杀各军主帅的时候先好好养足精神,等到城门疏于防范之时再说。”
沈知急道:“可我收到的军令是向营署集结,和本部人马一同杀出去,现在在这里等着岂不是延误了时机。再者,若是唐将军正被巢贼围困,我等部将不去营救,军法不容!”
张淮光轻轻的哼了一声,摇着头说:“你觉得你们将军现在缺你们这几个人么?你能保证带着你部下这几个人安然无恙的赶到营署?若我为将,此刻应该已经在城外了!”张淮光语重心长的对沈知说:“为将者随机应变,不拘束于军令,不能因为军令就带着一帮兄弟去送死吧,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大可去街巷看一看,若是觉得可以冲杀过去,我必助你。”
杜四此刻接着话说:“老将军说的是,沈队,我们来这之前也看过坊外各街道,密密麻麻都是贼军,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也不会呆在坊中的。”
张淮光继续说道:“在你们到长安之前,这城内外有贼众约十万之数,即便此刻杀回半数,也有五万之多,敢问你们有军马多少?”
沈知回道:“三千多兵。”杜四也答曰四千,李大闯紧忙说还有义武军若干。
张淮光淡淡一笑:“五万对一万,他们有备你们无防,纵使巢贼再怎么中看不中用,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知眉头紧皱沉默不语,杜四便在一旁问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出城?”
张淮光回道:“着几人四面观察,等街上贼少了来报,我家中尚有些口粮,大家吃饱了休息一下,哦,坊中长安县衙门里有个库房,巢贼走的时候应该没来得及清空,你们可以去里面找些有用的家伙。”张淮光站起身来转身便走:“你们各自准备,我也嘱咐女儿收拾一下。”
分工很明确,泾原军负责观察贼情整顿装备,朔方军做饭,沈知还让李大闯将死去的两个兄弟的甲胄给脱下来交给杜四,李大闯虽极不愿意,但又怕泾原军扰了自己弟兄的身子,也只好亲自去了。等他拿着铠甲回来的时候,沈知正和杜四商量着什么,他连忙走上前去硬生生的将甲胄到杜四怀中,对于杜四的谢意扭头无视,见杜四尴尬的走开了,李大闯才低声问沈知:“你刚才和他说什么呢?”
“没啥,我叮嘱他管好自己的兵,别出城的时候添乱子。”
“他们人多,跟咱们又新生的过节,肯定不服你管,要是出城的时候暗地里给咱们使坏那可防不住,要我说,倒不如一会撇了他们就走。”
沈知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就咱几个人,出城没他们不行,先笼着他们,你这时候也别有什么想法,兄弟们能出城才是首要。”
李大闯皱了皱眉头,咬咬牙点头说:“行,我听你的。”
“你去和其他弟兄知会一下,只要出了城,就给我提防着泾原军,别着了他们。。。。。。”
沈知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杜四大喝一声“你要干嘛!”,转身一看,只见杜四正抓着那个被撩了裆的泾原兵的胳膊,那个兵的手里拿着一张弩,弩上的箭已经不见了,再看身边,李大闯已坐在了地上,一支弩箭从他的右腿膝盖处横着穿过。
“老杜,你拦我做什么,就是这家伙杀了曹帅和一个兄弟,这仇不报,弟兄们心底的气出不去!”他身后的七八个泾原军也都大声附和着。
沈知的怒吼声几乎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张淮光横着马槊用力的拦着沈知和他的弟兄往前,杜四则躲在张淮光的身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那个射弩的泾原兵则昂着头站那里大声说道:“老将军你也不用拦着,我做的事我担着,朔方军的弟兄想怎么着我庞光都行!”
杜四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滚蛋,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要意气用事,你让其他兄弟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大伙活着出去?”
那庞光捂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刚才那股傲气顿时没有了,想转头面对自家兄弟说些什么,但身子只微微动了一下便又停住,脸上似有一些愧意。
“沈队,也别怪泾原军那位兄弟了。”李大闯直着那条被弩箭射伤的腿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动作上能看出他腿伤的不轻,但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痛楚:“他的脾气与我倒是合的很,若我是他,估计干的不会比他差。”
沈知见李大闯站的不稳,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李大闯顺势一把握住了沈知的手腕,手上慢慢的加力,沈知眼睛直瞪瞪的对着李大闯,却见他瞥了一眼其他的弟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将李大闯搀扶好,转过头来对杜四和庞光说道:“此事到此为止。”
沈知话刚说完,自己那帮弟兄却是炸开了锅一样,一下子便将他围了起来,质问他为何如此,沈知却一脸严肃不做表示,急的一帮兄弟抓耳挠腮,有几个干脆直接拿刀要拼死剁了庞光,张淮光又挡在了两帮人的中间。
“你们要还当我是你们的队正,都给我收刀回来。”沈知的话说的很重,大概是这帮兄弟没见过沈知这样过,都愣在了那里,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都别愣在那,该干啥干啥去,石头过来!”
沈知和孔石头将李大闯搀扶到屋内刚坐好,这边杜四便急匆匆的带着一个泾原老兵进来了,见沈知脸色难看,杜四连忙道:“沈队稍安,这是病官老钱,治病疗伤有些本事,你且让他看看这哥的伤势。”
那孔石头对泾原军是极度不信,拦在病官面前不让他靠近,老钱不屑的哼笑了一声:“你要是能医那我立马离开。”
沈知将信将疑的推开了孔石头,各站一边。老钱蹲在李大闯的腿前,左右仔细看了看那箭的位置,从他随身的包囊中取出一把剪刀一把铁钳和一个药罐一叠桂布,Uw.nsh.cm将李大闯的胯袍撩起嘱咐孔石头拎好,用剪刀将受伤处的膝裤破开,又叮嘱沈知执住箭杆不得晃动,麻利的用铁钳将箭镞夹断,随手捏了一团桂布送到李大闯的嘴边示意他咬住。李大闯笑着摇了摇头,老钱点点头,握住箭杆猛的一拔,李大闯长长的哼了一声。等到桂布将血吸的稍微干净了一些,老钱挖出药罐中的膏药涂抹在伤口处,再用麻布将伤口层层裹好。
老钱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嘱咐沈知:“让这哥好好躺会,这几日切不可走动。”
沈知还没回话那李大闯倒是急了:“不能走动?那我待会如何出城!”
老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我只管治伤,其他的我不管。”说完从包囊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沈知:“每两天换一次。”
沈知还没来得及感谢,老钱便已出了门去,站在门外向他招手,沈知连忙走过去,老钱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有些话我得告诉你,那一箭是从髌骨下穿过,恐怕他那条腿以后都弯不了了,我不善劝人,你自己和他说明白吧。”
沈知木然的站在门口,他知道腿废掉对李大闯意味着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说,这时见杜四正从屋内出来要走,便用力的拉住他的胳膊,恶狠狠的说:“你告诉你们的兄弟,最好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杜四仔细的看了看沈知,笑着点点头道:“呵呵,你放心,有我在,绝对没有下一次!”
“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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