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蛇撑开双翼,盘绕在地上的蛇身瞬间蹿出,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残影。它在空中极速飞行着,张到极限的蛇嘴里吐出几道妖火,径直袭向药子衿。这一刻,这条洪荒遗种像极了传说中的应龙。药子衿冷哼一声,手上道诀接连变换,却是将自己的丹火祭了出来。碧青色的丹火在他的心念之下,迎风而涨,仿佛是借着空气越烧越旺,到了最后赫然是化作一道劫火,直接迎上了鸣蛇吐出的那几团妖火。他看着在半空中一闪而过的赤影,不由念道:这条鸣蛇如今才现出一双肉翅,比起古籍上“背有四翼”的描述,尚且还欠缺二翼,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条鸣蛇的道行应该还不过百年。在药子衿暗自推测的同时,两大异火已然在空中相遇。一青一红的焰火碰撞到一起,糅合而成的火球登时爆炸开来,迸发出恐怖的高温,一圈青红色的火浪随之扩散开来。药子衿面容微微肃然,他原以为这鸣蛇还只是不足百年的道行,想来它吐出的妖火也不会太过强横。然而,经过方才这一接触,他才惊觉到这几团妖火竟是与自己的丹火不分上下。想到这里,药子衿心中刚升起的一丝轻视当即便烟消云散。忽地,半空中正燃烧着的火光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道暗影在里面一闪而过。旋即,药子衿便遥遥望见那条赤色的鸣蛇破开了炎浪,如若一束流矢,倏然来到自己的面前。那鸣蛇张开嘴颚,露出两只泛着幽光的毒牙,向着药子衿的咽喉猛然噬下。药子衿怡然不惧,青色的丹火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出现在自己的身前,堪堪封住鸣蛇的去路。随即,《焚天明心诀》的真元在他手上演化出焚天道火,挟着炙热的气息,向着鸣蛇凌然拍去。一道赤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只见鸣蛇的蛇皮上绽放着绚烂的光彩,顷刻间汇聚到了药子衿的掌下,凝化成一幅圆形法阵,正好挡住了药子衿的轰击。药子衿双目微凝,只见得那副法阵是一幅背生四翼的鸣蛇图腾,上面赤色的纹路不断地闪烁着,看上去就仿佛是由无数道焰火交织而成。听得一声轰鸣,药子衿顿时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拍中了一块钢板,反震的巨力让双掌一阵生疼。鸣蛇趁着这个机会,顺着药子衿的左臂环绕而上,电光石火般地爬到了他的肩上,再一遍张开那恍若可吞日月的血口,照着药子衿的脑袋咬下。说时迟,那时快!药子衿的反应速度也丝毫不输于鸣蛇,他右手疾挥而过,刹那间擒上了鸣蛇的七寸之处。“嗯?”药子衿惊疑了一声,他的右手刚一抓住鸣蛇的七寸死穴,便感到入手一片粘稠。他目光移转,落在了自己的衣袖上。只见那原本颇为洁净的黑色衣衫,此刻却是多了几道污痕,淡淡的血腥味飘入了鼻尖。这鸣蛇,受伤了?药子衿不禁微微错愕。自己的七寸要害被人拿捏着,鸣蛇也根本没有办法咬下那颗就近在咫尺的头颅。它嘶叫一声,刚刚出现过的那副鸣蛇图阵再次展开,硬生生地在药子衿的手里撑出一丝缝隙,让鸣蛇立即从那里钻了出来。只是,药子衿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次施展了那副鸣蛇图阵以后,鸣蛇的气息都会萎靡几分。似乎动用这份图腾力量,对它自己来说,也会造成一定的负担或者反噬。再加上这鸣蛇此前不知道是不是与其他妖兽斗过法,本来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而今又与药子衿相碰几记,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看见鸣蛇的速度降了下来,仿佛有些支持不住,药子衿眼中当即闪过一道亮光。他并非是那些不忍杀生的佛门子弟,又岂会放过此等机会?他手握古印,口讷真言,药神谷的火道奇术“天敕道火”当即打出,幻化成一只金色的火凤,直奔鸣蛇而去。鸣蛇见得药子衿的道火袭来,赤如火玉的蛇瞳里射出两道凶光。只不过,那双凝而不实的凶厉眼神,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它已是强弩之末了。鸣蛇嘶吼一声,正陷入困境当中的它忽地张开蛇口,随即便见到一枚不足婴儿拳头大小的赤红圆丹从鸣蛇的食道里飘了出来。那枚赤红圆丹通体晶莹,就浑若一方琉璃晶石,折射出不定的霞光。药子衿看见那枚赤丹,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沉:这鸣蛇竟是将自己的蛇丹吐了出来!要知道,蛇丹一般都是蛇类妖兽的一身道行所在,虽然动用起来着实是威力非凡,但若是有个闪失,随时都会有可能被生生打散毕生的修为。药子衿见得鸣蛇拼命了,眼中也不由露出几分凝重。他连忙变换手中的印法,御着自己的那道青色丹火赶上“天敕道火”所化的那头火凤。一阵炎光交映,碧青色的丹火在药子衿的掌控之下,融入了火凤之中,让那原本就已经炽热无比的道火再度升温。“轰”!只听得一声闷响,鸣蛇登时便如受雷殛,飞在空中的蛇躯猛地一颤。那双原本就已经不甚明亮的蛇目当下又黯淡了几分。不过,所幸的是,它的那枚蛇丹倒还安然无恙,只是光彩不再明亮,滴溜溜地飞回鸣蛇的腹中。一阵劲风吹过,将那道“天敕道火”余下的炎光卷起。不等鸣蛇休整片刻,药子衿便已飞身而起。但见他身法极速,瞬间穿过了金红色的火光,来到鸣蛇的身前。药子衿右手前递,食、中二指并指为剑,《焚天明心诀》的炙热真气暴涨而出,凝作一道赤红的剑气,眼看就要将那鸣蛇的蛇首斩下!就在这一个瞬间,药子衿那双淡漠的眼睛却是蓦然对上了鸣蛇的蛇瞳。看着自那两颗如红宝石般的蛇目中,倒映出的丝丝不甘与黯淡,一丝莫名的意动在心底悄然生出。曾经的白衣素衫、曾经的祥和幽谷、曾经的笑靥、曾经熟悉的一切……或许,若不是那一道鸣蛇炎毒的话,那里的一切,自己都不会遇见吧?兀地,他没由来地笑了笑,恍如又回作当初的那个纯真少年:面前的这条鸣蛇……可是当初咬过自己的那条?鸣蛇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黑衫人族,萎靡的赤瞳中露出一抹疑惑。虽然那道光彩流转的气剑仍旧架在自己的蛇首之上,但鸣蛇却从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杀意。反而,那剑芒上传来的炙热气息,让同属火行的它反倒还感到了几分惬意。药子衿收回手中的剑芒,也不管这条不过百年道行的蛇类能不能听懂,淡淡地说了一句:“罢了,念在我体内那道鸣蛇炎毒的份上,今日且留你一线生机吧。”异样的神采在眼内流转,这鸣蛇的灵智似乎并不低,看它蛇目中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便知道它听得出药子衿话里放过自己的意思。然而,就在鸣蛇敛起双翼、准备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变故突生!只听一声尖锐的风鸣陡然传来,药子衿顿时心生警惕。他抬头望去,却见两道银光正急速飞来。药子衿当下勃然大怒,这突然出手的人不可不谓之狠毒!两道疾速射来的银针竟是正正对着自己的双目!他冷哼一声,正要运起《焚天明心诀》护住自己的面门。但转念之间,他又是想到这里是十万大山,而且出手如此狠毒的,除了魔教弟子以外,还有何人?想及此处,药子衿便改念《毒经》心法,碧青色的真元顷刻间流动开来,从他气窍中涌出,汇于手上。不过一息之间,那两道银光便已来到药子衿身前一尺之外。尽管隔着一尺的距离,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上面的尖锐气息。药子衿心中的愠怒愈发地浓重,人且未见,就出手如此毒辣!他右臂骤然一挥,手上带着碧青色的《毒经》真气,暗含万斤劲力,猛地将那两道银针扫落在地。“咦?”暗中出手的人仿佛也没想到药子衿的修为有这么高,自己的两支银针像是扎向了铁板一般,连自己附在上面的意念也未曾发作,就被这么干净利落地扫下了。也不知道是才刚刚赶至,还是自知已无法再藏身下去,药子衿前方的树林里忽然一阵簌簌摇晃,随即便见得树丛中跃出了五道人影来。药子衿冷眼看着面前的三男二女,面上渐渐地浮出一抹煞意。这五个人年纪相仿,大抵都是二十多岁出头,眉宇之间蕴含着丝丝阴鹜,让人一眼就看出这几人并非善类。“嘶!”那条鸣蛇一见得这五人,当即便绷直了蛇躯,U满是敌意地望着他们。身后一双肉翼撑开,散发出阵阵微弱的灵力波动。可是,以它此刻的状态,还能发出一次妖火攻击吗?药子衿眼中的余光瞥见了鸣蛇这般模样,心下一动,暗道一声:该不会就是他们将鸣蛇伤成这样吧?五人当中,为首的那名白衣男子望见地上的鸣蛇,嘴角处不由裂开了一抹阴冷的笑意。他上前几步,对着药子衿,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声:“小子,把你身边的那条鸣蛇擒来!”药子衿性情虽是不傲,但除了仇离、燕俞二人之外,他对任何一个魔宗弟子都未曾有过一分好感。听得那白衫男子这番傲气凛然的话语,药子衿只是剑眉微挑,依旧一声不吭,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们。白衣青年见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叫道:“你聋了不成?没听见我在叫你吗?”药子衿冷冷一笑,体内的《毒经》真气化作虚幻的青雾,缠绕在右手之上。他轻哼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语气:“想要的话,自己滚过来拿吧!”五人闻言,脸上的神色登时齐齐变得有些难堪。那男子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地一下燃烧起来。他在自己的宗门里乃是宗内翘首,向来都是同门师兄弟之中的焦点,又何曾受过这等轻视?“不知死活!”只见青年祭出一道暗黄色的光华,药子衿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一件什么样的法器,那青年就已化作一道流光,御着那件法宝径直飞了过来。还不等药子衿出手,便见一束漆黑如墨的黑影霎那间闪出,将那猝不及防的白衣青年一下子震退。“你们天魔教好大的威风啊!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对我们毒宗弟子指手画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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