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艾尔那种学生,我不可能是的,即使我再怎么努力,我也是个不合格的学生。我不要有那么多表现欲,也不要有那么多点子,那些都是不对的。博尔佐教授不会认可这些,不会认可,我的想法不是对的……
一根骨头刺伤了阿克西恩的牙肉,他吃痛地哼了出来,打断了他的沉思。一点血腥味在口腔里绵延开,等到土豆泥温度下降,他才慢慢地将剩下的一点东西吃完。时钟刚才才鸣过,现在是八点四分。
你不能这样想,阿克西恩。你要证明自己,不是通过提出新奇的想法,也不是教别人怎么做。
我能吗?我不配吧。
阿克西恩瞥见旁边人的汤洒在了桌子上,正在往自己那边流淌。他下意识摇动手指,那些汤水便原路返回了。
阿克西恩靠在座椅靠垫上进行着思想斗争,他真的很想去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来,哪怕说完立刻走也行。但是他很害怕再一次被否定,除了演出和应付塔娜莉雅,他没有那么多自信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兰瑟,你过渡依赖道具,你就只是一个刀架子!一定、一定不要依赖你的武器!即使道具脱手,也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与元素交流沟通、去战斗,这就是你最后把优势变成劣势的核心原因。
阿昆,你还是经验不足,这是需要历练的。而且对元素的掌控力也落后,作为一位法师,即使是地脉专业的学生,也需要坚实的元素基础。
米娅,我猜玛格丽特他们已经夸奖你了。元素是周围的一切,你已经认识到了元素的本质,他们是朋友,他们无处不在!可是你心性很不稳当,这是你没法在困境中稳扎稳打的最主要原因。
“我为什么不上去!”
邻座惊讶地看着汤水,正准备道谢,就被阿克西恩这一声自言自语吓了回来。
“天哪!我在想什么?我还要误人子弟吗?”阿克西恩又说了一句,将扣子扣到脖子上,把刚才的心里话全部撕碎,转身离开了这里。身后灯火温馨,街道冷清寂寥,还有邻桌人的瞠目结舌。
即使入春,夜风仍旧带着一丝冰冷。满月将周身的云映照得如舞女身着的白纱,但是在它与城市之间,隔着无数黑暗帷幕,没人能拉开这层隔绝屏障,让一切都如白日般透彻得见。
都说满月时分,是人心最薄弱的时刻,欲望会滋养,暗影得到月光的庇护会更加猖狂地窥探生灵的秘密,所以蛇会出洞、乌鸦会不眠、人会犯罪……真是无稽之谈!阿克西恩这么想着。
难道是因为看到美的事物所以心生妒忌吗?
难道是因为得不到美的目标而自暴自弃吗?
阿克西恩望着天空,冷静下来的他坚信虽然一文不值如自己,也有端正地生存下去的理由,正因为不足,才要更坚决地活下去,去让自己能做到更多,做得更好。没有人可以玷污生命,没有人能伤害灵魂。如果有人做了,那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坚信,很少有人能天生邪恶,环境、家庭会滋养善良来压制过度欲望,也可以放任他生长,未来充满未知的可能,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不堪。
一只流浪猫凑到阿克西恩脚边,他刚注意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停下脚步,猫就窜到小巷子里去了,甚至没有留给他尝试亲近的机会。不过这个有脾气的小家伙着实扫除了不少他的阴霾。
“即使是错的,我也可以犯错不是吗?”阿克西恩伸了个懒腰,用较大的声音说,“好不容易治好的嗓子,也要好好使用、珍惜。唉,每次都这么和自己说,你可真蠢,阿克西恩……走回去,还是要和他们说一说才行。对,再和之前一样,写一份剧本,抄一点台词。”
阿克西恩往餐厅方向走了一会儿,猛得一下,毫无征兆地,那种什么浑浊的东西闷在胸口的感觉再一次出现。阿克西恩一个踉跄倒在路边,他挣扎着仰面躺着,在无人的街道上喘息了十多分钟才逐渐恢复适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病症,如果是传染病他必须马上隔离,后天是“瓦特龙”比赛的团体魔导设计复赛,他可不能在那个时候把病传染出去。
九点十分,他单手捂着心脏,尽可能快地往回走,从森卡教堂的大门前走过时,异状再一次出现。
因为这里是教堂所在,两边都只有居民住宿,没有夜里还大开的商铺。路上只有浮动的灯火,没有半个人影在视野之中。二楼隔窗时不时闪烁着灯火余晖,它们被困锁在房屋之中,独自与主人家取暖、欢乐。
阿克西恩再一次感觉到了异状,可这一次不再是从胸口袭来。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颤巍巍、瑟瑟发抖的声音闯进了他的大脑——声音不是通过耳朵传到脑子里,而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直接在头里面回响的。他跪倒在地上,单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按在头上,想要阻止这个幽灵一般的声音在自己身体里蔓延。
这个声音含糊不清,但是无比响亮,它让人想起嚎哭声,尤其对于阿克西恩来说,他想起自己的喉咙被烈火魔法戳烧后,自己发出的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可怕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啊?”
阿克西恩艰难地站起来,发现两边的房屋毫无异状,里面的人毫不知情一般,整个街道只有他一个人,w.uanshu.可这个声音明明是这么……
“……记住,一定小心,城外并不是十分安全,那些人并不强大,但是古怪且可怕……”
这是老人的话,也是阿克西恩脑子里除了这个嚎哭声,唯一还能让他保持冷静的东西。但很奇怪,他起初觉得这个声音令人作呕,但没过一会儿,他就能听清这个声音在不停祈求的内容了。
“不是……愿光明……停止……求求你……”
虚弱、崩溃、迷乱,这是在嚎哭声中真实的部分。阿克西恩逐渐听出来了,这是受害者在向施暴者祈求的声音。
“地狱之旅……啊——”阿克西恩掐住自己的脖子,蹲下来强迫自己辨别这个声音的来源,然后开始挣扎着向这个方向移动。
是的,就在那里,在教堂旁边的那条巷道里面,再往北走两个路口,进入一段曲折小路,从这条主街往南望过去……
“噔,噔,噔——”
他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决。
阿克西恩喘着气往南望去——这是以森卡教堂为核心,周边区域的神职人员以及教会名人的墓地。
从外面往里面看,没有任何异样,阿克西恩凝结空气中的水元素成一块很小的冰石,抛了进去。冰石在进入墓园范围的一刻,消失了。
“这是魔法结界?”阿克西恩取出携带的沟通卷轴,用墨汁给艾尔和巴克发送了信息。他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墓园旁边的街道角落上,用一块砖压好。
做完这一切,阿克西恩一个人进入了被魔法结界包裹的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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