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之轩是山江郡最有名的玉石铺,大京帝国除了京城的那些个有排场的玉石铺子,如和玉堂、妙石斋外,再也没有比璞之轩更多藏玉,更多宝玉的。
璞之轩的老板就叫璞之轩,这姓少见而稀奇,以自家姓名为店名,可见璞之轩有多骄傲。
比起宝玉,璞之轩比宝玉更值钱。
据说任何一块玉在他那儿过一遍,就能准确判定这玉的成色、贵贱。
今个璞之轩正在自家宽阔的后花园看一堆石头,石头不起眼,普通再普通不过,堆砌成没有太多形状的假山,可若是行家,只要瞟一眼,就会惊奇地喊声“石玉”。
所谓石玉,就是赌石,一块石头切开,可能价值连城,也可能不明分文。
若是将这座假山作价卖出,怕是可以买下一座小城。此刻,璞之轩盯着那些石头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胖嘟嘟的小囡也有模有样学着璞之轩看石头。
一老一小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小囡到底顶不住了,手背揉着眼睛,小脚跺地:“时间到,停眼!”
璞之轩怜爱道:“累了吧,不急,先养养眼。”
“爷爷,你数了多少只蚂蚁?”小囡很自豪很神秘的攥紧双拳,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光彩。
“一只都没数。”璞之轩直接认输。
“不对呀,我都数了三百六十五只,爷爷,是不是蚂蚁都被我数了,你就数不了,所以爷爷一只也没数到?”小囡天真的望着璞之轩。
“是啊,蚂蚁都跟你做朋友啦,爷爷老啰,连蚂蚁都嫌弃。”
“爷爷不老,小囡永远都是爷爷的好朋友。好朋友拉勾。”小囡伸出小指,去勾璞之轩的大手指。
璞之轩乐呵呵的勾住小囡的小手指,祖孙俩开心的笑。
然后璞之轩的笑容停了,笑声却还在延续,这多少有些诡异,因为他看见了一只像人一样能笑的黑色野猫。
山江郡府,大堂偏厅。
“璞老板,请看这墨玉头枕。”别天恩指着桌面上的墨玉头枕。
璞之轩只看了一眼,就有了底数。
这墨玉头枕材质普通,只不过质地细腻,打磨又光滑,两边各有雕刻,一龙一凤比较扎眼。
但这是府主和夫人的枕下之物,能以此物见人,可见府主是如何的重视。当下也不怠慢,望着别天恩道:“府主,可否一摸?”
须知此乃床笫之物,非府邸中极为亲近之人不可摸。
别天恩轻微点头:“请你来,不必拘泥。”
璞之轩告声罪,伸手摸去,手触摸墨玉,有一丝温热。不像睡觉头枕的,而是自身所带,心中又多了一成把握。
“府主,此玉枕确实是璞之轩售出,”璞之轩心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叹息。
“也就上月的事,买主是一个打东边来的丝绸商,说是睡眠不好,买回去温养。他还问我山江郡有哪座寺庙灵验,说要请寺里的大和尚开光。我告诉他山江郡就两座寺,城外的宝界寺,城内的无二寺,主持是一个人,画眉大和尚。”
别天恩不接话,一双明锐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当时我还笑话他,说我们山江郡不信那个,什么佛的,什么和尚的…”
璞之轩感觉后背发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墨玉头枕出自东海,为海底蛇纹温玉,具有调情功能,雕者有意雕刻龙凤呈祥图,也是为了掩饰蛇纹。这墨玉头枕,淫而荡,媚而邪,这等下作邪货,绝不是他璞之轩的藏玉。
“璞老板不要紧张,论玉石学问,璞老板可是我大京帝国了不起的人物,你说我听。”
别天恩手指在桌案上请敲两下,房外窗下,一人急匆匆离去。
“府主喜欢听,不怕耽搁时辰,那我就献拙了。”
璞之轩稍稍挺直身子,一瞬间仿佛注入了无限活力。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
璞之轩引经据典,咬文嚼字,说来头头是道,别天恩正襟危坐,眼光平静,看不出是津津有味还是勉强附和。从鉴玉、品玉、赏玉说到赌玉、买玉、卖玉,璞之轩都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见别天恩无甚表情,舔舔嘴唇,再找些奇闻趣事来讲。
门外发出特殊的响声,轻微而富有节奏,像某种乐律,璞之轩不谙音律,但明白应该是一种暗号,不由得浑身发冷,毛孔收缩。
别天恩收到的情报是:璞之轩的账目上有记载,上月的确卖出一个墨玉头枕。店里伙计回忆买家好像是个操江东口音的商人,说是做丝绸生意的。
“璞老板,请回吧。”别天恩对璞之轩的玉石话题没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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