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仪送了,这时候应该是见效果的时候了,只见张若麒向唐通拱手笑道:“唐大人呀唐大人,盛情难却,我看我们只好停留两三天了。”
杨珅趁热打铁,连忙附和说:“张大人说的是,如此大事,不可操之过急。
好比蒸馍烙饼,气不圆火不旺,镆饼不熟,岂不是夹生嘛。”
唐通已然心中明了,苦笑点头,同意在玉田县停留两三日,然后再回京复命。
况目他已经得了吴三贵赠送的丰厚程仪,更多的话不好说了,毕竟随行的张若麒都那么说了,要是自己再多嘴几句,难保人财两失。
但又心思一转,他已经以大明朝敕封定西伯的身份出居庸关三十里迎降李自成,这件事好比做投机生意,一时匆忙,下的本钱太大;倘若再因为来玉田县劝降不成连老本也赔进去,两千两银子的程仪又算得什么!
他重新望着吴三贵说道:“平西伯,你我是松山战场上的患难之交,又是崇祯皇帝同时敕封的伯爵,这情谊非同寻常。
奉新主儿闯王钦差,我与张大人前来劝降,还带着令尊老将军的一封家书,我原想着我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推心置腹,好好商量,走出活棋。
我们不说在闯王驾前建功立业,至少应该不受罪责,在新朝中平安保有禄位。
可是对我们奉钦命前来劝降的这件大事,你平西伯连一句转圜的话也不肯说,叫我们一头碰在南墙上,如何向闯王回话?”
唐通的话饱含着朋友感情,不谈官面文章,使“吴三贵”不免有点为难。
但他是曹正淳啊,他故作心中矛盾,面露苦笑,看看杨珅和另外两位陪客饮酒的亲信文武,然后又望望张若麒。
他的这种为难的神态,自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张若麒看得清楚。
但张若麒和唐通是一路人,他在心中却是很赞赏唐通的这番言辞。
他知道唐通的肚子里还藏有一把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肯使用。
他向唐通使个眼色,鼓励他把话说完,而他的眼色只有唐通一个人心领神会,竟然瞒住了杨珅等人。
不过,他却瞒不住站在上帝视角的、如今的“吴三贵”曹正淳!
唐通话头一转,说道:“平西伯,我的患难朋友,我的仁兄大人,有一件事情你是大大地失策了!”
张若麒明白唐通的话何所指,在心中点头说:“好,好,这句话挑逗得好!武人不粗,粗中有细!从今晚起,我要对唐将军刮目相看!”
唐通接着对吴三贵说:“我已经说过,U.kansh.我是竹筒倒豆子,肚里藏不住话,对好朋友更是如此。”
吴三贵问道:“不知唐大人所言何事?”
唐通说道:“去年的大局已经不好,明朝败亡之象已经明显,好比小秃头上爬虱子,谁都能看得清楚。
可是就在这时,你奉密诏进京述职。临离京时你将陈夫人带回宁远,却将令尊老将军与令堂留在京城,岂不是大大失策?
如今老将军落在闯王手中,成为人质。
万一不幸被杀,岂不是终身伤痛?
世人将怎样说你?
后人将怎样说你?
岂不骂你是爱美人不爱父母?
仁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太失策了!”
“吴三贵”神色愁苦,叹一口气,小声问道:“家严与家母留在北平的内情你不知道?”
唐通实际早已听说,吴襄在明,吴家其余人早已下落不明,但他笃定吴三贵不知,故而他也是装作不知。
唐通故意挑拨说道:“我不在北平做官,所以内情一概不知。
如今有些人不知你父母住在北平,误认为你在北平没有骨肉之亲,没有连心的人,才决计抗拒向闯王投降,博取明朝的忠臣虚名。
你在北平府上的父母双亲,结发贤妻,全家三十余口,随时都会被屠杀,他们每日向东流泪,焚香祷告,只等你说一句投降之话。
令尊老将军为着全家的老幼性命,才给你写那封十分恳切的劝降家书,你难道无动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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