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言冷笑道:“他自知无话可说,难不成要以师哥的性命来逃避罪责么?”
邱志鸿对张承松道:“你若早些承认,何必让我们为难,你的几位师哥都说我们诬陷于你,那好!我再问你,当晚同道受戮,你是否见死不救?”
张承松自知一旦说出,他就背定罪名,到时必是百口莫辩,任何话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但他坚信公道自在人心,冷冷吐出一个字:“是!”
群雄更是震惊,谁都想不到誉满江湖的张五侠竟会对同道见死不救。
剑宗四侠怔住原地,隔了半晌,兀自无法相信是张承松亲口承认。
陆景言道:“这便是了,事到如今,他张承松已亲口承认,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心中正自得意,陆之庄突然喝道:“妖女,休得伤人?”
群雄只见台上一条人影闪动,迅如疾风。
陆景言给喝声惊醒,急忙护剑身前,蓦地两枚飞针如电光一闪,飞射而来。
陆景言挥剑砍落一枚,奈何飞针太快,仅眨眼间,右手一疼,中了一针。
陆之庄飞身上台,终究迟了一步。
赵未晞两针甫落,身形稍定,一只手突地如隼爪袭来,她避闪不及,给陆之庄扼住蛴领。
陆之庄喝道:“你是那妖女什么人?”
原来陆之庄和李峋山都认出赵未晞所施展的身法是冥教的“魅影无踪”,猜想她的身份肯定不会简单,如果不是两年前见过孟可芳施展此等身法,便是他们两个也决计识不出赵未晞的来路。
试问她孤身一人,何以敢深陷此地?
陆之庄便想:“难不成有冥教的高手混入其中,也要来抢夺盟主之位?”念及至此,冷汗徒生。
要知此次大会,乃经他一手安排,现在各派成名高手具已败下阵来,而陆景言又连败剑宗两位成名高手,盟主之位已是铁定在手,但如果有冥教的高手横插一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峋山却想:“此次大会,声势张扬,冥教闻得风声,亦是不足为奇,若是有所动机,绝不可能派一个姑娘来冒险。今日我中原武林齐聚在此,难不成他们是要里应外合,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中原武林一网打尽么?”念及至此,大感不妙。
李、陆两大掌门人心中所想,虽然不尽相同,但都认为大会上混进了冥教的人,是以留心观察大会人员,陆之庄甚至派了弟子四下查看,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李峋山也派了三名弟子下山,回来都说没有发现异常。
李、陆二人又细想一回,只道自己心思过于警惕,陆之庄不禁想到:“那妖女两年前吃了我一掌握,温非寒本领再大,绝不可能救得活她。此女也会这诡异身法,和那妖女必然有关,会是她的什么人呢?嗯!既然没有冥教的高手隐藏在此,此女应该是孤身而来,如此大胆,不知为了什么,我且再瞧瞧看。”于是在台下静观其变。
直到赵未晞发出飞针,是要置陆景言于死地。
陆之庄瞬间明白:“她是来报仇的!”于是大喝一声,飞身上台,扼住赵未晞的脖子,逼问她的身份。
陆之庄见她死活不肯说,盯着自己,眼中含有轻蔑之意,冷哼一声,手上愈加发力。
赵未晞双脚渐渐垂离地面,对着陆之庄的手又爪又打,却是无济于事。
陆之庄越扼越紧,赵未晞喘不上气来,两眼翻白,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开始模糊。
张承松看在眼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但心里有几分动容,几分不忍,感觉很不是滋味,干脆别过头去。
心知赵未晞就要被扼杀于此,不禁回想和她相处的日子,尤其是她笑靥如花的容颜,一直在脑海里绽放,不住叹道:“你只需一直骗我,一直骗我,我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此刻,他的想法是极其矛盾的,他恨赵未晞骗他,但又希望赵未晞能一直骗他。
突然之间,陆景言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打起滚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陆之庄眉头一皱,暗道:“怎么回事?”
陆景言哇哇大叫:“爸!爸!”他害怕极了,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
陆之庄脸上挂不住,只见手中妖女不再死死挣扎,彻底昏厥过去,断气仅在须臾间,心想他一代华山派掌门人,如此折磨死她,未免有失身份。
当即冷哼一声,运劲丢来她来,转身去看儿子的状况。
赵未晞给他重重丢在台上,锵的一声,又滚出几丈。
张承松一转头,见她静静躺着,动也不动,只道是给陆之庄掐死了,面唇微微发白,一种从所未有的后悔感,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坚守的正道吞噬的一干二净!
陆景言仍不停地打滚,陆之庄一把按住他,喝道:“怎么啦?”
陆景言神色惊恐,说道:“那妖女不知使了什么妖术,我的手成这个样子啦!”抬起右掌,五根手指肿成萝卜一样大,肌肤布满了黑色血丝。
陆之庄胸口一窒,赶紧扯下他右臂的长袖见其右臂上中了一枚黑针,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成灾,有的地方甚至溃烂开来。
他大惊失色,一眼就认出这是冥教教主夫人的独门暗器——“蚀骨针!”
两年前,他曾在孟可芳手里吃过苦头,幸得他内功深厚,又有师祖出手,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
其毒性厉害之至,取人性命不过片刻之间,念及儿子内功与自己相去甚远,他尚且如此,儿子焉能活命?
陆之庄当机立断,拾起青钢剑,对他叫道:“言儿,闭上眼!”
陆之庄一咬牙,挥剑落下,一道鲜血喷涌如泉,迸射如花,溅了他父子一身。
陆景言面部狰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时,赵未晞微微呻吟几下,原来她本是昏厥,给陆之庄重重丢在台上,即使她疼醒过来,一阵骤咳之后,稍微动身,便觉得百骸欲散,以手腕抵地,低声念道:“镯子!镯子!”忍着疼痛,向前爬去。
陆之庄忙给儿子喂下止痛丸,并点穴止血,一扭头,双目透着阴毒之意,盯住赵未晞,大声喝道:“魔教妖女,好大胆子,岂敢暗算我儿,这断臂之仇,势得偿还!”话音刚落,提剑奔来,如饿虎扑食,迅速劈出一剑。
赵未晞一只手颤抖伸出,想要拾回裂成两半的“兰因镯”!
然而陆之庄剑光骤至,直劈而来,一样要砍下她的一条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急如雷霆,直追而来。
两剑相接之处,仅在赵未晞手臂咫尺之间,当真是又惊又险!
台下群雄见了这一幕,面面相觑,剑宗四侠面色具骇。
莫溪石暗想:“陆之庄喊她为魔教妖女,五弟此时救她,大大不明智。”冲张承松喊道:“五弟,快快撤剑!”
原来张承松见赵未晞受伤醒转之后,最在意的竟是那枚镯子,心下很是触动。
他经历了一场感情上的追悔莫及,正当他万念俱灰之际,好在!好在天可怜见!
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挽救的机会,所以他不想再后悔了,当即大展雄姿,剑招如电,向陆之庄猛扑而去。
他这一举动,更是让所有人无法理解。
场下议论纷纭,有人惊呼道:“他疯了么?本就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不想该如何赎罪,竟还敢去袒护那魔教妖人!”
有人冷言冷语道:“嘿嘿,看来陆少侠所言极是,他为了那魔教妖女阿素能对同道见死不救,现在又为了这个妖女对陆掌门大打出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色迷心窍罢了。”
有人叹息道:“早就听说剑宗六侠誉满江湖,谁知盛名之下,却是难副其实。”
有人惋惜道:“他本是大好前程,日后风光无限,犯了大错,却是不知悔改,反而一错再错,实在糊涂透顶!”
陆之庄和张承松在台上你来我往,剑招频出,斗得十分激烈!
由于张承松手持乃是梅花宝剑,陆之庄手里的青钢剑无法比拟,剑身如脆木一样,立即给张承松削去一截。
群雄不由得赞叹:“好生威猛!”
张承松一味进招,陆之庄挥着断剑,一沾即过,避开锋芒。
奈何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张承松很快落在下风,渐渐不敌,手里的梅花庄也给陆之庄顺手夺下。
陆之庄不屑用剑,随手拍出一掌。
张承松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袭来,运足内劲,同样拍出一掌。
两掌接上,蓬然如巨木相撞!
张承松抵御不住,倒飞出去,待稳定身形,面色一苦,喷出一口血来,竟给陆之庄震出内伤,可见那一掌是有多么厉害。
陆之庄为了挽住颜面,不退一步,强行忍耐,以致胸口发麻,暗暗吃惊。
赵未晞见他为了自己这般拼命,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心想:“我误会他啦,他说那句话是吓唬我罢了,他心里是在意我的!”
顿时芳心慰然,全身充满了勇气,她不再害怕一个人面对死亡,甚至觉得如果能报了血仇,死在这里,亦是无憾,至少在这里,有一个人会怜惜她!爱护她!
一挺身,痛疼已被爱意治愈,站起来冲着陆之庄叫道:“陆之庄,你杀了我妈妈,我也要杀了你最亲的人!”身形一晃,再次施展“魅影无踪”,捏住最后两枚“蚀骨针”,扑向陆景言。
陆景言吓得魂飞魄散,急声呼喊:“爸!爸!这妖女又来啦!”
陆之庄剑锋如翼,回身急掠而去。
赵未晞抱了必死之心,要和陆景言同归于尽,对于陆之庄一剑疾刺过来,她视作不见,身形倏地一晃,绕至陆景言身后,两枚飞针如流星一闪,一甩而出。
陆景言纵身一滚,狼狈蹿开,右肩撞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两针落空,赵未晞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剑,朝着地上的陆景言狠狠扎去。
陆之庄一剑递出,要从后面刺穿赵未晞。
张承松俯冲而来,双掌一合,夹住梅花剑。
陆景言给赵未晞逼得急了,在这生死攸关之刻,潜力瞬间激发,一翻身,躲开短剑,一掌拍到她的肩头。
赵未晞忍着肩痛,转身卸力,短剑自下回上,刺向他的心口。
陆景言大骇,因断了一臂,身形摇动,无法躲开,暗叫:“我命休矣!”
陆之庄见状,一脚踢开张承松,左掌凝着内力,隔空拍出一掌,掌风飒然已至,打中赵未晞的后背。
赵未晞连吃两掌,娇弱之躯,如何承受?便即横飞出去。
张承松如大雁斜飞,恰恰赶上,一把接住赵未晞。
要说陆之庄这隔空一掌威力兀自了得,张承松抱着赵未晞刚一落地,还是有一股强劲的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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