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太。
现在正在去死。
家父姓李,并不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但却是唯一拿到初中文凭的男人,于是他有一个当村支书的梦想。
母亲,无论从客观的角度还是从我的角度,长得都算是很一般,确切点来说应该算不好看。但是她能嫁给我爸——村里最高学历的男人,多亏了她的父亲,我的爷爷。
村里的村支书。
顺便一提,现在的村支书是我的舅舅,我母亲的弟弟,我爷爷的儿子,我父亲的一生之敌。
我出生那年赶上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雪,他们能在这里悠悠哉哉的起名,属实是生活还不错。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说话的是我的爷爷,刚刚还是村里的一把手,现在已经从村长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按族谱来,他是大字辈,现在是龙年,叫他李大龙好了。”
连母亲这样的仅仅知道几个大字的家庭妇女都对这个名字皱起了眉,更不要说父亲了,眉毛拧成一个竹简一般的形状,我一直认为这是他的特色,唯一和他自诩的文化人接近的特色。
爷爷却不在意,似乎这是祖宗的规矩,就要这样拍板定下了。
关于字辈的起源,现在也难以考证,不过一般认为,正式的字辈起源于唐朝,韩家的家谱就是韩愈写的。
在我的后半余生思考自己名字的时候,偶尔也会心疼一下那时候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真的很费劲。
我家的族谱后面和前面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的应该在“大廷良土”这四个字里面,要是叫李廷龙,也许父亲会向爷爷妥协一下。
“不行。”
站起来的是母亲,是父亲眼神暗示她站起来的,为母则刚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母亲是个性格很好的女人,勤俭持家,所谓的乡土和传统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的母亲和他的老父闹起了别扭。
“你取这名,娃以后咋谈朋友,会被别人笑话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站了起来。
“你那思想要改改了,现在是新社会,还搞你那一套,新不新旧不旧的,你要改改了。”
舅舅此时还在忙着处理村里的事务,毕竟是下了大雪,现在忙的团团转,脱不开身。
爷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孤立无援,拍了一下桌子,坐下,在桌子旁猛抽旱烟,不说话。
见自己占了上风,父亲也不趁胜追击。
“今天在下雪……”
“叫李雪?”
“不够阳刚气?”
“总不能叫李白吧,那也太……”
“就叫李太。”
抛开取名的情况不谈,我还是占了几分诗仙的便宜,近似有碰瓷的嫌疑。
总的而言,家庭美满,童年幸福,学业也一帆风顺,没有主角命,过得也很快乐。
工作四年后,我开始有身体不适感,后脑就如同终日压着一块大石,昏昏沉沉瞌睡不止。
相伴而来的是理解力、记忆力和注意力开始明显走向下滑,这对刚换了一份新工作的我来说着实艰难。
直到有一日清晨我终于头痛难耐到无法上班,于是,我去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是脑供血不足,开的一堆药有些许的疗效,缓解了我的头痛,但并未卸下我脑中的大石。
在那之后的两年间,如那天早上的严重症状陆续出现过几次,我自己也开始尝试以各种手段看是否能缓解自己的症状。
我每天早睡早起,吃很多的豆制品,每天吃三根香蕉,每个工作日的晚上都要跑步,每个周末都去游泳。
但没有一丁点的起色。
在开始的两年,我无论睡多少个小时,都还是睡不饱,脑袋始终昏昏沉沉就如同熬夜到三四点时的模样,哈欠连天,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但即便如此,当真要我睡觉的时候,我又要辗转反侧许久方能入睡,且睡眠很浅,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把我惊醒。
而在这之前我是一个沾上枕头十秒钟内就能睡着的人。
我中午必须午睡,不然下午我的脑袋就会如同要炸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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