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三人又开怀畅谈,聊些近年来武林中的奇闻异事。唐朋友忽道:“两年前,我在陕北办事,竟然见到了青城派原来的那个掌门吴尚父。”
唐元中惊道:“他在做什么?”想到吴尚父身负九阴真经的武功,武林中已罕有敌手,若是为非作歹,或是还在为金邦出力,那自是为患无穷。
唐朋友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他呀,完全疯了,我看到他时,他正在与一群顽童捉迷藏,还玩得津津有味呢。”
唐元中长吁一口气,又想到吴尚父也算是一代人杰,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结局,不禁大大感慨一番。
唐朋友又道:“还有更想不到的呢。有一个人却一直照顾着他,你们却道是谁?”
唐元中与唐猛都是一奇,听唐朋友这口吻,这人他两人还都认识。唐猛道:“吴青森已经死了,青松道人如今是青城掌门,自然不会有这般闲功夫天天跟着他,别的……”又排了几个青城弟子,总觉得都不可能。
唐朋友道:“不用暗猜了,是柳如烟,就是以前姑射派的四仙子。”
唐猛道:“这事真他妈的怪。以前吴青森也算是江湖中少年一代的杰出人物,拼命讨好于她,她硬是不答理。如今倒好,吴青森死了,她却在照顾他那疯了的老爸。”
唐元中却想起了那日柳如烟在吴青森死后那三声长恸,暗想:真是造化弄人,不过,柳如烟最终还是对吴青森动了情,也总算不枉了吴青森一片痴情,他是在九泉之下也该宽慰了。哎,情之一物,实是难说得很啊。
讲到这里,三人想起昔年六派三家并重江湖,如今却是几重光景,倒是唐门日见兴盛,不由颇有感慨。
这一顿狂喝,直到夜交初更,三人才带着醉意回到唐朋友和唐猛投宿的那家客栈。唐元中也开了一间。那掌柜的见两人出去,却醉醺醺地回来三人,颇是奇怪,但多来了一位客户,他自然不会往外撵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唐元中猛地惊醒,听得屋檐上几人偷偷潜到。脚步声甚轻,显是来人轻功很好。唐元中这几日连遭暗袭,警觉也特别灵敏,不然大醉之后,哪还能听到如此轻微的脚步声。
听得那些脚步声果然在自己屋顶上停下,一人轻轻道:“应该睡着了,动手。”
唐元中躺在床上不动,只待他们跃下,却听“哎哟、哎哟”数声,那几人竟被人摔了下来。然后听得唐朋友叫道:“掌门,你可睡好?”
唐元中起来打开门,只见门外月光下唐朋友和唐猛笑容盈盈,地上却倒着四个蒙面人,哼哼连连,却被点了穴道,一动也动弹不得。
唐朋友与唐猛都是老江湖了,今日一见到唐元中便马上想到了他的处境,因此一直帮唐元中守在门口,果然拿到了这四个蒙面客。而这四人只顾提防屋里的唐元中,出其不意间便着了道。
这类夜袭唐元中这几日见得多了,也是照样一挥手,道:“嗣圣堂主、贞观堂主,放他们走吧。”
唐猛恨恨地从地上抓起一个蒙面人,道:“掌门慈悲,换成了我,这就将你大卸八块。”说着,左右开弓,打了他两下耳光,还觉得不解气,一把拉下那人的蒙面布,又是左右两下,那人双颊顿时肿了起来。唐猛拍开他的穴道,道:“走吧。”
那人也不顾脸上高肿,转身便走。唐元中却忽然倏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脉门。唐猛与唐朋友都是一奇:掌门今天这是怎么了,怎地出尔反尔?
却听唐元中道:“江指挥,怎地是你?”原来此人乃是南宋的御林军都指挥江世彪,当年唐元中随拖雷入宋之时,宋方派来迎接的大员中便有此人。
江世彪一看行藏败露,偏偏手上脉门被唐元中扣着,动弹不得,忽大声求饶道:“唐掌门,这不关我的事,是圣上御旨,小人奉旨行事,身不由已啊。”
唐元中一惊,道:“我唐元中不过番邦草民,怎用得着宁宗皇帝亲自下旨抓拿。”
江世彪道:“不信,你问这位米总管。”说着,一指边上一个胖胖的蒙面人。
唐元中道:“米总管,哪儿的总管?”
江世彪道:“大内总管米京米总管。”
三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几个蒙面人并非一般江湖人士,乃是南宋的宫廷高手。其实,这四人是南宋朝廷数一数二的高手,除了江世彪与米京外,另外两人一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一阵风石龙行,一是九门提督总捕快铁尺韦英。他四人联手,武功自然在唐朋友与唐猛之上,便是唐元中也没有必胜把握,只是一时疏忽,才被唐朋友和唐猛制住了。而他四人原本谋划周密,如果得手,那自然会被看作是绿林中人下手,如果不成功,依唐元中这几日的行径看来,连查看都不会查看,便会将他们放走。他们算盘打得不错,哪知唐猛一时鲁莽之间,拉下了江世彪的蒙面布,才使他们露了馅,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唐猛一把提起那米总管来,一操他下身,果然已是净了身的。米京哪受过这等羞辱,道:“唐元中,你不要猖狂,你的大靠山都倒了,看你还能折腾几天?”说话声音奶声奶气,却又尖尖地拔得很高。
唐元中奇道:“我的靠山?”
米京冷笑一声,道:“就是那个什么庆王爷了。”
唐元中急道:“你们把庆王爷怎么样了?”
米京道:“庆王图谋造反,幸得皇上明察,才没有得逞。这等叛贼,自是要满门抄斩了,三天后皇上要亲自监斩。”
唐元中听得“满门抄斩”一句,只觉耳边“轰”地一响,不由怒喝道:“庆王爷若是要造反,早就当上皇帝了,还用得着等到今日?”
米京道:“皇上圣明,难道还会弄错了不成?庆王图谋造反,罪大恶极,理应抄斩,他的亲友、同党,便是你这等走狗,也得问斩。”
唐元中暗道:“罢,罢。”想到连庆王这等忠心耿耿之人都被冠以“谋反”之罪,这个世道果然没有公道可言了。
唐朋友轻轻问道:“掌门,如今怎么办?”
唐元中想了一想,道:“你们先把这四人看起来,我这便进宫见大汗去。明日一早赶去临安,希望能赶得上救庆王爷。”
唐朋友道:“是。”心中却想:要想在三天之内赶到临安,便是飞也飞不到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尽力而为了,也是掌门全知已之义。当下将四人押进屋去。唐元中略略整了一下行装,便出门而去。
皇宫倒是容易找,便是原本的金主宫殿,唐元中白天便已从门口经过。但摸进宫之后,却一下傻了眼,原来宫中房屋密密麻麻有上千间,一时之间,又到哪儿去找大汗的寝宫?
四处一望,看到远处有一处屋子隐隐露出灯光。唐元中猛地想到:大汗忙于军务,往往过了三更才稍作歇息,此时已过二更,宫中还有灯光之处多半便是大汗所在了。一念到此,便向那灯光闪动之处飞纵而去。
到得那边,却见是一间精致的小屋,倒象是哪个侍妾的住处。唐元中心想若是遇到大汗与嫔妃在一起岂不大大难堪,便不敢冒然闯入。当下先跃上房去,偷偷掀开一块琉璃瓦,向屋里望去,正好看见一张女人的脸,却是华筝公主。
唐元中想:原来这是华筝姐姐的住处,是我找错了。正想把琉璃瓦放好离去,忽听一个男子声音道:“华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唐元中大奇,觅声望去,却见灯影映照下,果然还有一个男子的身影,他刚才匆匆一瞥之间,却是没有注意。唐元中暗暗心跳,心想:原来华筝姐姐半夜不睡,是在会情郎。嗯,华筝姐姐也是老大不小的了,的确该有男人了,她看中的人定然不错,希望他们能白头偕老。一想这种事自己不宜偷窥,便又轻轻拿起那块琉璃瓦,准备放回原处后便离去。
忽然听得华筝道:“不,不行。”
唐元中倒没料到华筝会拒绝,一怔之下,又往下看去,灯影下的那个男子已走了过来,忽然一把搂住了华筝,道:“华筝,为什么不行?行,一定行。”此时,灯光正好照在那男子脸上,乃是文天祥。唐元中哑然失笑,心想:唐朋友已经告诉我文天祥进宫来找华筝了,我早就该想到是他。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晚还敢呆在华筝房中,而且竟然这么大胆……
华筝轻轻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想不出来我这个人有什么好的,而且论年纪便是做你姐姐也是大了,你实在用不着对我这么好的。”
文天祥道:“不,在我的心中,便是世上所有女子都及不上你万一。只要你愿意,我们便一辈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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