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久久不语,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是没有这个缘份的。”
文天祥道:“只要你愿意,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得了我们。”
华筝轻轻地,便似自语一般:“与你在一起,便是天大的事也不怕。”
文天祥喜道:“就是。”
华筝却叹了口气,换了一种口吻,道:“你要我打听的消息我已打听确实了。”
唐元中心中一动,心想:文天祥此番前来,果然还有其他目的。
文天祥道:“怎么样?”不由松开了手。
华筝忽然伏在他的胸前,呜咽道:“这次进军不是灭金,而是灭宋。”
“不是灭金,而是灭宋”八字传入唐元中耳中,也是嗡嗡直响。在归途中,他也听说了一个月前蒙古又一次向南发兵,这一次驻兵在襄阳附近,已与宋境交界,甚至听说还与宋兵打过几仗,却没想到这次并不是偶尔的磨擦,却是蒙古军队已在处心积虑要一口吞掉南宋。
隔了良久,才听文天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华筝道:“我知道,现在若是国泰民安,要你在蒙古做个驸马,你或许也能答应,实在不行,我们还能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如今,你能扔下你的大宋不管吗?何况,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敌国,你总不能娶一个敌国公主为妻吧?”
文天祥以手按桌,心中烦闷之极,忽道:“华筝,你能不能随我而去?”
华筝柳眉一挑,道:“我成吉思汗的女儿会背叛蒙古汗国吗?”
唐元中在屋顶上听到“成吉思汗”四字,立即想到自己进宫来的本意,又听得远远已敲了三更,当下不再多听,轻轻覆上琉璃瓦,跃下房来。
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大汗的住处,正想擒个侍卫或太监询问一下,远远见一人手提灯笼而来,灯光照处,是一个蒙古官员打扮。唐元中心中一动:这个官员夜半进宫,定然是有大事要向大汗禀报,我且跟去,待他禀完,我见过大汗就走。于是,躲入树丛,等待那官员走过,便可跟随而去。
那官员越走越近,唐元中发现竟然便是当年指挥川中一战的鄂温将军,后来在成吉思汗的西征军中又作为中军前营大将,实在蒙古军队中的要紧人物。唐元中心想:既然是鄂温将军,那更说明有紧急军务向大汗禀报。想到“军务”,心中蓦地一动,却是希望鄂温所要禀报的是蒙古军队在襄阳失利之事,只是想来以蒙古军队之精锐,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鄂温倒的确看似心事重重,提着灯笼快步向深宫走去,当然更不会想到身后还有人跟踪。唐元中跟着他七转八绕,最后进入一座大殿去了。唐元中见那大殿,灯烛通明,戒备森严,应该便是大汗理事之处。
鄂温向门口的卫士一点头,便进了殿。唐元中不敢冒然进殿,又重施故技,飞身上了屋顶。以他的轻功,门口的卫士自然不能发现。
他趴在屋顶,只待鄂温禀完离去,他便可下去见成吉思汗。
只听鄂温的声音道:“拜见大汗。”
唐元中心中一喜:大汗果然尚未歇息。
又听一人道:“鄂温,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唐元中猛地一惊,他在八鲁湾见到成吉思汗时大汗的声音已甚是沙哑,现在纵然有所改变,也断然不会是刚才听到的这个声音。赶紧扒开琉璃瓦往下望去,却见大殿主座上坐着一人,并非成吉思汗铁木真,而是他的四哥拖雷。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耳听得拖雷竟然对“大汗”的称呼坦然应之,那“成吉思汗”呢?
又听鄂温道:“四王子放心,这事自然成功,不然,为臣的也不敢叫这一声‘大汗’。”说着,走近前去,在桌案上将一卷纸展开,道:“此事果然不出四王子所料,好在我们先料到了。”说着,指着一处道:“四王子,你看,小人在这儿一横一勾,四王子你看怎样?”说着,提起笔来,好象在那纸卷上写了些什么。唐元中好奇心大起,偏偏鄂温的头正好遮住那一卷纸。
拖雷一直面色阴沉,待得鄂温下了笔,忽然眉色大开,拍着鄂温的肩头道:“好,真亏你想得出来。”
鄂温道:“这是托四王子洪福,小人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这是副本,四王子可要收好了。正本已由万南生送回原处。这个万南生倒也的确不枉了他在中原武林有那般名气,那一处地方,除了他,的确没人能上得去。”
拖雷道:“好,好。”卷起了桌案上的纸卷,放在案头,想了一想,又放在了怀中。
鄂温道:“成吉思汗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十四王子掌那么多兵权,他凭什么能够服众,哪象四王子随大汗出生入死,却……”
托雷手一摆,鄂温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又道:“前几日已有哲别的手下到来,是一路陪十四王子回京的。听他讲来,十四王子便在这几日就能回到大都,四王子可得小心些。”拖雷点了点头。
唐元中听他们竟然几次说到自己,不由暗暗称奇,却是摸不着一点头脑。
拖雷又冷冷道:“此事事关机密……”
鄂温连连道:“为臣知道,此事便是臣下的妻子儿女,也断然不会告之。”
拖雷道:“那个万南生呢?”
鄂温道:“万南生原本还是十四王子的人,为臣自然更不敢大意,按四王子吩咐,已经解决了。”唐元中早年在中原活动之时,依赖万南生甚多,对他也颇多了解,想他在中原颇有侠名,只不过为了一时功名,投靠了蒙古,如今却死在了蒙古人手中。
拖雷道:“好,好。”忽然面色一沉,道,“你不怕我也这样对你吗?”
鄂温脸色一变,随即便恢复了过来,道:“四王子真会开玩笑,我鄂温对四王子向来忠心耿耿,四王子当然不会连奴才都不要了。w.uknsh.”顿了一顿,又道,“臣下还有一个习惯,不知与四王子提过没有。臣下每做一件事,都喜欢原原本本记下来。不巧的是,今日臣下刚记完此事,便有一位密友不告而取了。当然,只要臣下活得一日,便决不会让他泄露给第三人知道。”
拖雷脸色一沉,道:“你威胁我?”
鄂温道:“为臣不敢。”
拖雷却笑了,道:“何必那么紧张呢,我不过是试试你的忠心罢了。”说着,一推身前的一盏茶,道,“辛苦大半夜了,喝口水歇歇气吧。”
鄂温道:“谢四王子。”将一盏茶一饮而尽。
忽听得殿门口响起了吵闹声,两人都是大惊。随后便有一人闯了进来。唐元中一看,乃是华筝公主,不由一怔:她不是与文天祥在一起吗,深更半夜的,她又到此何来?
宫外卫士皆知拖雷华筝两兄妹关系最好,因此也不敢阻挡,任由华筝闯了进来。
拖雷见了华筝,微微一愕,挥手让卫士们退了出去,笑道:“华筝,有什么要紧事,半夜里还来找我?”
华筝柳眉一竖,道:“大汗呢?你们把大汗怎么了?”说着,竟语带凝噎。
唐元中在屋顶上听得,不由一震,心想:难道拖雷和鄂温竟敢暗害成吉思汗?再一想,他们夜半密谋,甚至不惜杀了万南生这样的高手,定有重大图谋,再联想到他们提到兵权什么的,那定是要谋害大汗了,只是不明白他们谋害大汗与自己有何相关。听他们方才讲来,好象所谋已经成功,一念至此,心中大痛,便要跃下去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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