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更低了,血一般的红,天空耀人眼睛的广阔火烧云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肯谢幕,一直伸到广袤的边沿。
眼眸混浊,岁月渐渐模糊,在时光拉长的剪影里,任一束束目光写满着留恋,茫然,而期许。
“太阳要落山了。”
苍老的声音传入城头同僚耳里,忙碌到没时间打理的白色的发丝随风飘荡,让王允感受到不舒服,索性取下了发簪,雪白的长发顺流而下,有的遮住了他的面容,也遮住了他巨大的凄凉。
乱臣贼子密密麻麻,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各个该杀,王允如是想着。
但老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陛下交给诸公了。”
王允头也不回的说道。
无声,沉默,众人眼神汇聚于那到微微佝偻的背影。
这一刻,王允突然悟了什么,裂开斑驳的嘴角笑着不断点头,却始终敢回眸。
身后,有一个永远都放不下的孩子。
王允不死,长安必乱,西凉贼子在长安的内应不在少数,甚至不少拿着高官厚禄的国家重臣也开始向反贼摇尾乞怜,煽风点火。
死去,西凉的动摇军心之计不攻自破,王允把一切身后事都托付给了杨彪,坚信长安城和泱泱四百年大汉,自有天助。
“陛下,请拿出君威来,送老臣最后一程。”
仿佛一道惊雷炸裂,年少的汉献帝刘协从木纳和惶恐中惊醒,伸出手臂想抓住什么,同时也张了张嘴。
最后,大汉的天子收回了手臂,重拾冷峻的面庞。
君王第一课,喜怒不形于色。
“司徒王允!”汉献帝稚嫩的声音大喝道。
“罪臣在。”
“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
城头传来一阵吐息的声音,简单的一问一答,多少人松了口气。
只杀王允一人的西凉军,要退兵了吧。
“罪臣党诛异己,残害忠良,恳请一死。”
王允深深的低下了头颅。
有人放声重复,呐喊声响彻天际。
听到呐喊声,貂蝉颤栗的看着城头的身影,曹操瞳孔逐渐扩张,不可置信的看着印象之中那个高不可攀的身影。
究竟多深的爱,才能让一个认死理的国家重臣放弃生命,并且低垂下那颗倔强到极点的头颅。
“可恶!”夏侯惇一拳砸在泥土里,拳头深深的陷了进去。
如果能有一支兵马...
钱粮,钱粮,钱粮!!!
扼杀一切的就是这两个字,兖州东郡,养不起心目中所向披靡的军队。
戏志才睿智的眸子不再闪亮,一直活在卑贱之中的他承受不起人生信仰被击溃的巨大打击。
很快,呐喊声再度传出。
那是对郭汜等人的封赏,手笔极大。
一州之牧,军政大权在握,凉州今后的霸主——凉州牧!
天水侯,以拢右天水为封地的县侯,荣耀且实质。
并兼镇西将军,名义上整个西北的军事总司令。
天空回荡着惊骇之声,不绝于耳。
封赏连绵不绝,王允闭上了眼眸,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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