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蔡邕看到蔡文姬和蝶儿回府,却没有看到卫仲道,心中诧异,就问道:“文姬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没看到卫公子吗?”
蔡文姬正想着女儿家的心思,听到父亲大人话,不由得记起卫仲道说的“蔡家已经答应了婚约”,一张笑靥马上嘟起了嘴,红霞还在脸上,却已是泪眼婆娑了。
“父亲,你是不是已经答应把我嫁给卫仲道了?”蔡文姬分外委屈,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终身大事都不跟自己商量,眼泪再也忍不住,虽未泣出声,脸上已是多了两条小溪流。
蔡邕无子,把一腔父爱全部灌注到了蔡文姬身上,看到蔡文姬倔强的流泪,心疼得不得了。
“谁说的?我不是让卫公子去问你的意见吗?怎么了?他欺负你了?”蔡邕边安慰蔡文姬,边用袖口替蔡文姬擦泪,一张老脸越说越严肃。
蔡文姬听到父亲没答应婚约,忍着哭声问道:“那为什么卫仲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蔡家已经答应了婚约?”
污人清白,尤其是污自己女儿的清白,蔡邕哪里忍得住,不怒自威,脸上布满了寒霜。
“他真的这么说了?”
“嗯。”蔡文姬使劲点了点头。
“竖子敢尔!”蔡邕大喝一声,怒气勃发。
蔡文姬看到蔡邕还是像以前一样关爱自己,不想父亲大动肝火,这才破涕为笑,抽噎道:“父亲不必动怒,应该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蔡邕毕竟是有涵养的大儒,很快就冷静下来,说:“不应该啊,卫仲道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不会这么冒失啊,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蔡文姬这才把锦绣轩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给蔡邕听,讲到朱武的第一个对联,蝶儿插了一句:“这对子很好啊,怎么那么多人笑呢?”
蔡邕何等文才,明白朱武是在给卫仲道下套,心中暗骂朱武下流,已经把朱武归到好色小人之列,看到女儿蔡文姬也是一脸好奇之色,不好解释,催促说:“继续继续!”
蔡文姬记性很好,几乎是一字不差的把两人的对话讲了一遍,说:“幸亏那朱公子出言辩解,不然的话女儿真不好回话。”
蔡邕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冷哼道:“若不是那朱武相逼,卫仲道也不会如此口不择言。”
经此一事,蔡文姬已不想早嫁,看到蔡邕还是向着卫仲道,拉着蔡邕衣角撒娇说:“父亲!”
蔡邕心中已有决断,说:“不必多言,为父心中自有判断!”
“父亲,女儿不想早嫁,女儿要常陪父亲左右,侍奉父亲!”文姬很孝顺。
蔡邕溺爱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什么胡话。”
蔡文姬看到父亲还是想把自己嫁出去,赌气说:“嫁也不嫁卫仲道!”
蔡邕只好耐心讲:“卫公子有什么不好?你们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卫公子人品上佳,才学过人,我女儿也是貌美如花,学识不凡,你们正是良配,莫非你对卫公子有什么不满?”
“原本是没有,不过他污我清白,强人所难,信口开河,不是君子所为,我这就不满了。”文姬有些小性子。
蔡邕看到女儿还在耍脾气,劝道:“你们都还小,有点小错可以原谅啊,成亲以后,卫公子有了担当,就不会犯错了。”
“《周礼》曰: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我还小,我不嫁!”看到父亲坚持把自己嫁出去,蔡文姬十分生气,说完就转身离去。
蔡邕学贯五经,看到蔡文姬把《周礼》都拿出来做挡箭牌,哭笑不得,又想到《黄帝内经》所言: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简单而言,就是女子二七一十四岁来月经,三七二十一岁身体才发育成熟,蔡邕知道蔡文姬现在对婚姻稍有恐惧,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
卫仲道悠悠醒来,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才发现已经被仆人们抬回住处,屋子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仔细一想,蔡文姬昨日竟然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卫仲道心焦不已,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旁边的仆人们纷纷相劝,这才在床上躺了一天,思考对联,平复气血。
次日,卫仲道感觉身体稍好,便迫不及待的赶往蔡府,想要把亲事定下来。
既然五日之内就可以得到确切消息,朱武愿意等一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来蔡府一趟。
朱武带了礼物,来到蔡府,稍微给了点门钱,那门子就进去通报。
蔡邕正在书房读书,听到门人敲门求见,道一声:“进来吧。”
那门人进屋关好屋门,躬身禀道:“老爷,有一自称是冀州广昌县县令朱武的人,前来求见。”
蔡邕已经知道这个朱武就是平叛黄巾多有功勋的朱河北,思虑一会儿才说:“我还以为这个朱河北昨日就会来,没想到今日才来拜访,还是有点定力的嘛。把他带到客厅,我待会儿就去,我倒要看看这个朱河北是何许人物。”
朱武在蔡府门前等候通传,远远就看到一行人直奔蔡府,定睛一看,那从马车里出来的人正是卫仲道!朱武不愿在蔡府多生事端,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卫仲道看到朱武微感诧异,也冷哼一声,强忍住动手的冲动,扭头不去看朱武。蔡府管家被赐姓蔡,亲自降阶相迎,拱手对卫仲道说:“卫公子,您可算来了,老爷说了,您来了,请您直接去客厅等候!”
卫仲道看到自己可以直接进府,而朱武等人却要等候通传,一时间找回了优越感,与朱武擦肩而过的时候,四目相对,几欲迸出刀光。
卫仲道前脚进门,那门子后脚就出来了,道:“我家老爷说了,请您几位去客厅等候!”
朱武带着关张典紧走进步,追上卫仲道,两拨人一在路左,一在路右,泾渭分明,齐头并进,竟然同时到了客厅。
那蔡管家显然是个人精,知道的也多一点,还没进客厅就高喊:“卫公子您坐左首,朱公子您坐右首,您两位稍待,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古时以左为尊,朱武先跨两步,正要抢左首的位置,却听到这么一嗓子,心中暗恨,果然到哪里都要讲个尊卑,狠狠地瞪了一眼卫仲道,就向右首走去。
卫仲道大胜一场,自是毫不犹豫的盯回去,潇洒的把手背到身后,优哉游哉的坐到了左首。
蔡邕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青色襦袍,腰束革带,袖口收敛,这才来到客厅,跪坐在主位上,儒雅中颇显几分威严。
朱武卫仲道齐声道:“见过蔡中郎(先生)!”
蔡邕点点头,也不理朱武,卫仲道才是这位大儒心中的贤婿,对卫仲道说:“贤侄啊,听说你身体不好,晕厥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卫仲道瞥了朱武一眼,朗声说:“小侄无恙,多谢先生关心。前日小侄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又心忧文姬,这才晕了过去,现在已经好多了。”
蔡邕点点头,问道:“我与令尊多日不见,不知令尊身体安好?可曾有恙?”
卫仲道彬彬有礼的说:“家父身体康泰,一直无病,倒是经常关心先生的健康。”
“哈哈,我的身体也很好,读书练字,赏花弹琴,高兴地很啊。”蔡邕很高兴。
接下来两个人就当朱武不存在,蔡邕开始考校卫仲道的功课,卫仲道也开始卖弄自己的才学,偶尔还提出几个问题,蔡邕也是耐心作答,师生两个相谈甚欢,一直讲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下来的迹象。
朱武很想插几句,奈何这两个人好像是串通好的,讲的竟然是《周礼》,现代礼仪朱武都没学全,更别提《周礼》了,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从卫仲道偶尔看过来的目光中,朱武也能猜出来,无非是引经据典,暗讽自己不通礼仪。
看他们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朱武实在忍不住了,轻声道:“附耳过来。”
关羽张飞典韦早就看不惯了,只是朱武都没发作,他们就更得忍着,听到朱武发话,齐刷刷九十度鞠躬,那动作标准又快速,带起一阵风声。
“你们高兴吗?”
“不高兴!”一行人都被无视,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朱武似是良师,教育道:“做人呢,要学会将心比心,你们今日遭受不礼貌的待遇,心里不高兴,那你们就要记住这次的经验和教训,以后接人待物,要懂礼貌,不要让客人不高兴,懂了吗?”
“懂了!”三个大嗓门!
“谁让你们那么大声的!小声点!”朱武很生气!
“是!”还是三个大嗓门!
朱武这边一有动作,卫仲道就有察觉;朱武这边声音这么大,卫仲道那边根本就继续不下去。卫仲道假装礼貌的问道:“我与家师在谈经论道,有大道理大学问,朱公子不潜心学习,反而如此喧哗,是何道理啊?”
朱武马上道歉说:“两位谈论《周礼》,在下获益良多,非常感谢。我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旦有所收获,就想与人交流,所以刚才忍不住把心得讲与三位贤弟,无心冒犯,还望见谅!”
卫仲道很有风度的说:“哦,我们讲了这么久,朱公子有一点收获真是太好了,不如讲出来,我们一起听听。”
朱武心里冷笑,说:“在下今日枯坐半晌,没有一个人过来寒暄,哪怕是一个下人,心中不快。于是我就用我的亲身经历,教育三位贤弟,待人接物要有礼貌,不能怠慢客人。”
卫仲道早就看不惯朱武,但是蔡邕在上,只能一直压着怒火,听到朱武明褒暗贬,表面上的和气再也做下去,冷声道:“哼,朱公子是在讽刺在下吗?”
讽刺你就是讽刺蔡邕,我才没那么傻,朱武赶忙说:“不敢不敢,绝无此意。”
蔡邕是君子,只不过事涉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将来的“贤婿”,一时气愤,这才故意怠慢朱武,适时说:“朱公子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在下仰慕蔡中郎已久,近日有幸来洛阳,特来拜会。”似蔡邕这等大儒,最讨厌轻浮浪子,朱武可不敢说自己真正目的是为了蔡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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