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我过得很惨,圆木上肩我还是撑不住,第一回拎子弹箱磨掉了指根的皮。我问严良这有多重,他说四十斤,我看着自己烂掉的手,觉得他肯定在骗我。格斗练习的时候,严良背着手用一双腿就把我踹趴下了,而后就不太有兴趣再教我了。我断了几根骨头一样疼,仰在沙土地上喘气。
我再也不想被严良开小灶了,虽然他陪我一起不休息,我也对他感激不起来,尤其是严良日常给我放松和拉筋的时候。
他拿铁棍子滚我的小腿肉和背,这本来就很痛,何况我现在全身那么僵硬,我的骨头都要在肉里被压碎了。最难受的是压脚背,跪在地上往后仰,后背贴到沙土地,大腿前侧的肉都撕成一缕缕的,随时有要断的感觉,脚背也极其痛。拉筋的疼和别的疼都不一样,它是一刻不停的丝丝缕缕往肉里渗的疼,我冷汗都下来了,控制不住地惨叫和呻吟。
“班长……班长……”
严良按下我勾着的脖子和胸口:“别偷懒。”
我快被他折磨死了,但严良一点情面也不会留,我抓得指甲缝里全是沙土,眼角冒着眼泪花。
天空湛蓝悠远,空旷得没有一丝云,世界的一切美好和兵营里的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痛得用头撞地,泪水一片里看见有人过来,而后听见陆百年的一声叹息。
陆百年看了一会就走掉了,严良头也没有抬。
“好了,换。”
严良说好了,那只是该做下个动作,我要靠他拉一把才能动弹,软在地上短暂地喘那一口气。
“班长……”
“站起来陆百坡。”
“……严班长,让我来吧。”
陆百年又走回来,声音放得很低,严良抱着胳膊没有表态。陆百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擦擦眼泪站起来,被他拍了拍肩膀。
我坐在地上扶着陆百年的肩,他半跪在我面前,把我两条腿打直了往两侧开。陆百年比严良动作慢一些,但也绝对很疼,我顿时又破了功,还是一样的冒着眼泪花呻吟。
“别抵着我,顺着用劲……小坡,忍忍,不然将来腿踢不开。”
当兵练武尽义务,道理我懂,但是在一寸寸渗进的剧痛里什么道理都没有屁用。严良在一边看着,我顾不上,不由自主叫了“哥”,其实全是求饶。但求饶对陆百年也没什么用,他很温和,但还是一寸寸把我两条腿打开到一百六七度,手上的劲一点也没有松。
“数十个数,忍一忍。”
我就哭着呻吟着数“十九八七……”,严良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太快了。”
“……慢慢数,小坡。”
陆百年苦笑着,他肩膀上的肉都快被我掐下一层。
我就数:“十、九、八!七!六!……”
陆百年毕竟守信用多了,我数到“一”他立刻就松了手,不像严良最后还得给我来两下狠的。结束时感觉也很奇妙,就那么一瞬间,让人想自杀的酸胀痛痒全消失了,徒留脱力的我从筋到皮突突跳着。
我还抓着陆百年肩膀,他习惯性地拍拍我的背,严良表情难看地看着。
“你俩恶心不恶心?”
陆百年笑出声,把我扶起来,抬腿就去踢他屁股。
我揉着腿擦着眼泪,偶尔觉得这一切没那么难熬。
熄灯号一吹,上了床我就睡死过去,但是刚闭上眼睛,我就被打醒,睁眼看见是李一统。那真是打,耳刮子扇脸那种,我怨气冲天但也不敢说什么,平心想想,可能别的办法还真叫不醒我。
李一统也不当回事,这压根不算他欺负人,他扇我一巴掌跟打招呼也差不多。
“起来,上哨。”
西北高原零下十几度的夜里,我哆嗦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跟他走。一分钟也不能多赖,我多睡一分钟别人就要少睡一分钟,这是不讲情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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